于是崔旻所有的声音全都被堵在了喉咙处。
他转过头来,怔怔的看着刘光同。
刘光同不是个冒进的人,凭着崔旻对他的了解,这样的一番话,他是绝对不会轻易说出口的。
太子是什么人?当今天子的长子,是发妻原配所出的嫡子。
崔旻入朝虽不久,可也听闻过,太子幼年时顽劣,曾偷偷地跑进清风殿去,结果当日朝臣所上奏疏,尽数叫太子给烧了。
这算是很严重的事儿了吧?若那些奏疏之中,有个什么国政国策,又或是有个什么天大的冤屈,太子此举,岂不误事误国?
然则即便是这样,陛下都没下手惩戒太子,也只是将那日当值的小太监打了板子,发配下去做杂役,对这位太子殿下,可是毫无责罚。
崔旻心头颤了颤,刘光同今儿这是怎么了。
再一抬头,太子脸上的笑果然全然不见了。
原本他就是怒极反笑,可这会儿听刘光同这样半是劝半是警告的话,反倒有些冷静了下来。
太子也不叫刘光同起身,自个儿往门框上一靠,双手环在胸前:“你这是在警告孤?”
刘光同停止了腰杆子,直挺挺的跪在地上:“奴才怎么敢?”
“哦,”太子喜怒不辨的从鼻子里挤出一个音儿,才又乜他一回,“孤来问你,什么叫扬州水深?孤这趟领的是皇差,这里头的水究竟深还是不深,孤都得查下去。”
“不能查。”
刘光同的声音里满是坚持,丝毫没有因为小太子的动怒而退让。
这已经是他今日犯下的不知第几次不敬主上了,太子是尊贵惯了的人,哪里受得了这个?
刘光同的一个“不能”,叫他神色几变,纵然心里清楚,刘光同此举一定有隐情,可心里还是不受用的。
燕翕在旁边儿眼看着他要动手似的,就忙拦了一步,转而问刘光同:“究竟是个什么道理,你倒是也说明白了。我呢也知道,不论是在宫里还是在外头,底下的人见了你,也没几个是敢同你叫板的。可你这趟委实太没规矩,也太没道理。太子殿下自然有他的行事,你一个奴才家,非是要拦着主子,这总要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吧?”
刘光同抿唇半天,一言不发。
太子冷笑了一声,冷眼看燕翕:“怎么样?你出来打圆场,也得看人家领不领你这个情。”
崔旻知道僵持下去,对刘光同是绝对没有好处的。
刘光同再怎么得器重,诚如燕翕所说那样,他终究还是个奴才。
今天他的所作所为,已经是逾越的很了。
只是刘光同敢这样做,那他就一定是有所依仗,是不怕太子回京之后告他的状的。
这样看来,刘光同所仗着的,就该是陛下了!
“刘公……”崔旻拧眉叫了他一声,“你这样拦着殿下,莫非是早就知道此事?亦或者,那处府邸有什么古怪,你心里是有数的?”
崔旻可谓是一语惊醒梦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