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崔旻却一动也不动的跪在那里:“臣不敢。”
不敢,只是不敢,他给的终究也不是一个否定的答案……
连在旁服侍的其素都不由得替他捏了一把冷汗。
“十五岁,入京做了六品,都察院有韦策、兵部有高孝礼,就连首辅万云阳都对你青睐有加。这么多人给你保驾护航,你却说你要回应天府了?”皇帝声音越发的沉下去,扬手就掀翻了桌上摞起来的折子。
其素和高孝礼二人立时就应声跪了下去,大气不敢出。
崔旻手上的资源太好了,出身好、能力好,他师从的那位大儒就更好。
这么好的路子,他却不肯好好的走了……
崔旻大约是早就想到了皇帝会怒。
是啊,皇帝习惯了高高在上,习惯了左右旁人的人生,生死荣辱,哪一点不是皇帝说了算的?
他给了崔旻无上的荣耀和荣宠,可崔旻却一甩手说他不要了……
“陛下息怒,”崔旻把腰躬了下去,伏在地上叩首不起,“臣只是想暂时回家去,况且从江南回来,臣身上的伤也一直没有养好,当日陛下不是也许了臣带职供养吗?”
高孝礼嘶地一声倒吸了一口气。
皇帝嚯了一声:“你这是拿着朕给你的恩宠,反将朕一局了?”
崔旻仍旧端的不卑不亢的:“臣不敢。”
实际上他怕不怕?
皇帝如果稍稍留意一点,就能发现他摆在身侧的手,指尖是微微的颤抖着的,还有他额头下的那块地砖,上面分明是有汗渍的。
可是皇帝处于盛怒之中,自然就顾不上这些细节了。
这大殿中安静的可怕,皇帝不说话,没人敢在这时候随便的接话。
不多时,皇帝感觉一股外力在轻轻地扯他,于是低了头看向其素。
其素几不可见的摇着头,皇帝一眯眼,眉头就拧了拧。
他沉思了许久,才开了口:“你们先回去,这件事情容后再议,先去谈家把崔琼的尸体接回家吧!”
高孝礼松了一口气,这就是暂且不追究了……难得,实在是难得。
好在崔旻也不是个愣头青。
皇帝给了大家一个台阶下,他要还是僵持着,那就真的是找死了。
既然说了容后再议,就说明这事儿还有缓儿,他也不是就急在这一时的。
于是高孝礼带着崔旻谢了恩,又磕了两个头,就退出去出宫了。
“说吧,你又是为什么给崔旻求情的?”
其素打了个哆嗦,就摇了头:“奴才并不是给小崔大人求情。”
皇帝的英眉就锁的更紧了。
其素见状,也不敢打哑谜,就忙回了话:“陛下原本就打算叫他回应天府去,要知道,出了崔家姑奶奶这件事之后,他再回家,跟崔润之间的摩擦是少不了的了,还有和那位老夫人之间……”
他说到这里,稍顿了顿:“陛下难道忘了吗?崔溥曾经说过,崔家长房的那位老夫人,是想和袁家联姻的,但这事儿崔昱压根儿就不知情,估计袁家大姑娘也不知道。”
皇帝咦了一声,眉目稍稍舒展:“你的意思是……彻底的搅乱崔家这潭水?”
其素一弓腰:“陛下天纵英才。”
“老家伙,你不是一向只做老好人?”皇帝嗤了一声,“崔家得罪你了?你要把他们家搅和了。”
其素又一次摇了头:“奴才和崔家无冤无仇,只是陛下看重崔旻,奴才的本分就是为陛下分忧。崔家自己乱起来,崔旻才能更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