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光同眼中一亮:“我要告诉你,别想着离朝,也收起来你的心思,别对陛下寒了心。”
他话音落下,压在崔旻肩膀上的手稍稍加重了力道,在崔旻没有开口之前,又接上了话:“我也可以跟你保证,陛下从来就不是个嗜血暴虐的君主,这次朝堂之事平息之后,他绝不会再兴起大狱,更不会轻易对朝臣下手,尤其是你们这样的。”
崔旻本来是有话说的,可却又因着刘光同后面的这一番话,全都收住了。
他所担心的,不就是这个吗?
他跟舅舅说,狡兔死,走狗烹,怕的不就是有朝一日,陛下对付甄谈的手段,还会用在他们的身上吗?
“说到底,你不想让我离开。”
“你到底听没听懂老子跟你说的话!”
刘光同一时也急了,上前去一把就揪住了崔旻的衣襟。
今日的崔旻,与以往都不一样。
从前崔旻是机敏的、也是会体谅人的,他与崔旻说什么话,或是交办崔旻做什么事,崔旻从不会多问,也不会多说不该说的,实心办事,认真听人言,这便是崔旻的长处。
可今日……今日崔旻有些认死理儿了。
刘光同也知道,他这是钻了牛角尖,一心只想着要离开这个污浊的地方,方能保全他的清名。
人呐,一旦转了牛角尖儿,那可就不好出来了。
他揪着崔旻衣襟的手,又收紧了几分:“老子告诉你,别学文人那套酸腐气,你跟老子认识了两年多,老子没教会你这一条!跟你说了这么多,是告诉你,陛下不会放你离开,将来也不会对你下手,你有什么不放心的?又有什么好寒心的?在你这个年纪,能做到这个位置的,放眼天下也没几个人了!”
刘光同嘴里叫骂着,又觉得不解气,上了腿,照着崔旻小腿肚子就是一脚:“陛下器重你,连太子都对你赞不绝口,你的前途远大着呢,想撂挑子不干?老子看你是不想要你脖子上这颗头了!”
崔旻倏尔浑身一抖。
他也来了脾气,一扬手打掉刘光同的手,将衣襟整理了一番,抬腿就回了刘光同一脚:“是,陛下不会对我下手,那我们家呢?你自己都说了,他要我们家彻底乱了……”
“你现在脑子是清醒的不是?”刘光同一时忍不住扶额,“老子说了,这是你自己造成的!”
崔旻难道不知道是他造成的吗?
可再往前去追溯,难道不是陛下先干了那些事,才有他今日的当殿请辞吗?
他是做臣子的,不能说皇帝用心歹毒,再加上刘光同今天跟他说了这么多,该说的……不该说的,总之全说了。
崔旻也知道,皇帝做的那些事,多还是为了江山社稷,他不是一个暴君,相反的,他想给朝堂换个新面貌,他是个明君……
“就算是我造成的,可也是陛下强加在我身上的。”崔旻长叹了一声,“你们总是说,陛下如何如何器重我,可实际上,我是被硬推到这个位置上来的,你扪心自问,我说的是不是正经道理?”
刘光同语塞,崔旻的话……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