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妈妈在她身后,忙托了她一把。
等到身形渐渐稳住,她才抬头去看崔旻:“你说你大姐姐……琼姐儿她没了?孩子呢?她还怀着身子……孩子呢?”
崔旻心寒不已,翻了翻眼皮:“祖母也知道大姐姐有孕在身,现在倒想起来她怀着孩子了,当日从她口中套话时,难道就没想过——”
没想过如何,他没说下去,因崔润已经厉声打断了他:“你放肆!这是同你祖母说话的态度吗?”
崔旻把明黄的绢帛更捏紧了些:“态度?父亲与我计较态度?我倒很想问一问父亲,大姐姐的死,父亲又是个什么态度?今日儿还家,父亲却连面儿都不露,儿想问一问,父亲是不是一早就知道谈家出了事,大姐姐自尽身亡一尸两命了!”
听到这里,崔昱服侍他母亲的手倏尔就顿住了,他怔怔的回头看崔旻:“什么意思……?大姐姐的死,父亲怎么会知道……?”
然而众人僵持之中,外间长安却打了帘子入了内来。
乍然见了屋中这一副剑拔弩张的情形,丫头先是吓了一跳,连话也不敢回了。
章老夫人早由曹妈妈扶着起了身,此时一眼扫见长安,就冷声问她:“进来做什么?”
长安蹲身礼一礼:“四房的太太带着她们表姑娘过来了,说是有事儿要见您当面问个清楚。”
袁慧真吗……?
崔旻下意识的与薛成娇对视了一回,随后就把目光落到了崔昱的身上。
如果是这样,看来回来的路上,他所料想的是分毫不差的。
章老夫人却将眉心一拧:“现如今一个个都反了天了,什么叫与我问个清楚?你去,打发她们走,没见着还有正经事情吗?”
可现在四房与这头分了宗,哪里还会听她的使唤呢?
溥大太太从前最是个和善好说话的人,俗话总说柿子要捡软的捏,放眼这整个崔家,唯一的一个软柿子,怕也就是溥大太太了。
但是今天她却变了个人一样,压根儿就不等丫头出来叫她,径直带着袁慧真就踏进了这正堂之中。
“老太太有正经事,焉知我们就不是为正经事来的呢?”她才进了门,就听见了章老夫人要打发她们走的话,心里的那股子气性就更大了。
章老夫人嚯了一声:“本事见长了,果然是分了宗不受约束,现如今连我的屋子都随便闯进来了吗?”
可她一面说着,一面也没忘了去打量这二人的神色。
溥大太太倒还好些,只是面露怒色。
袁慧真就不大一样了……她眼眶有些红,包着的泪儿还没完全擦干了,脸上血丝尽退,白的有些吓人……这幅形容……
章老夫人心头咯噔一声,背在身后的手,就攥在了一起。
“老太太不忙着责怪我们,我们是做晚辈的,闯了您的屋子,这自然不是正经礼数,是该罚上一罚的,可做媳妇的,便也有个事情想问一问您,这又是个什么路数,还要请您赐教。”溥大太太上前了两步,屈膝一礼,可说出口的话却又一点儿也不软,直冲着章老夫人心口处就刺了过去。
章老夫人隐隐感到事情不对,扫了这屋内一番,连润大太太都已经悠悠转醒,她咳了一声:“你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明日再来与我说话,今儿旻哥儿带了圣旨回来,长房没功夫招呼你们娘儿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