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点点头,见容悦摊开双手伸过来,便大方的递过左手,紧握着的小拳头一松,啪一粒白子便落在地上,容悦不由皱眉,太子则高兴地大笑起来。
容悦摇摇头,弯身拾起棋子,放在桌面上,道:“这回轮到太子您来打我的了?”
那棋子磨得圆滑光洁,在檀木桌面上反着柔光。太子神色专注,趴在桌子上小心瞄准,也照猫画虎般掷了出去。
一旁候着的暮云眼疾手快,迅将两枚棋子收了起来。
太子见此才知受骗了,扯开嗓子大哭起来,容悦慌了神,忙将人抱起来轻轻哄着:“别哭别哭,姨姨再给你找其他好顽的……不哭了哦……”
她一面哄着,一面担忧这哭声传了出去,扰了姐姐姐夫说话。
却说那边皇帝进了暖阁,与皇后分尊卑落座,关怀道:“今儿个没什么事,过来跟你说说话儿。”
皇后淡淡谢了一声,便不言语,二人一时陷入尴尬。
李德全见炕桌上摆着棋坪,喜道:“奴才瞧着皇后娘娘棋艺越高深了,怪到万岁爷时时把娘娘挂在嘴上,说后宫之中属您才学第一,说是女中魁也当之无愧。”
皇后面上依旧淡淡的,只照礼数御前奏对,直让康熙感觉如狗咬刺猬般,无从下口。
李德全心中苦笑,他心里知道怎么回事,封后大典前两日,皇帝跑去巩华城仁孝皇后梓宫凭吊一回,没多久新皇后乔迁至坤宁宫,皇帝睹物思人,又跑去悼念仁孝皇后。
可这也正说明皇帝是个重情之人,故而东珠不占理,也未作。
那日皇后去慈宁宫请安,刚好撞见几个妃嫔争风吃醋,也包括最近饱受圣眷的乌雅答应,皇后怕早积攒了些火气,也未细查,便将几个人都禁了足。
李德全跟在皇帝身边多年,自然瞧出皇帝见不着那乌雅答应,甚是思念,便偷偷为乌雅婉玉传递几回东西到乾清宫,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皇后知道后,便连他也一道气上了。
皇帝抿唇不语,见今日连碰软钉子,索性留下句‘改日再来瞧你’便要离开。
东珠不悲不喜,只依礼相送。
皇帝既说了要走,只好起身出了殿门,李德全暗暗叫苦不迭,忙安排了御撵候着。
皇帝跨上坐撵,抬手正了正石青片金衣缘,不经意间见坤宁宫东次间前一树海棠开的正茂,斜斜一枝压下来,掩映在朱漆格子窗扇上,半笼着一个抱孩子的姑娘,那女子腰身楚楚,正背朝着窗户耐心的拍着孩童的背柔声哄着,那般宁静恬好,仿佛与这周遭的喧嚣隔着千万重远。
他不由看住了,见那女子要转过身来,不由微微倾身,以手支膝探身去看,那光影细碎,女子面容也甚是模糊,只见她向怀中孩子指着树上筑巢的鸟雀,含笑说着什么,柔软的光线像金菱纱般笼在她周身,像是他难以触及梦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