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悦苦苦哀求半日,她才悠闲道:“原是那孩子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肠胃娇嫩吃不得奶,频频吐奶拉奶块,偏这奶娘有些来路,又怕被辞了去,便偷偷去瞧了个叫什么药神仙的江湖野郎中,吃了几帖也不知什么药,这才带累的孩子成了那样,若是孙之鼎去的略晚些,那孩子怕就没命了。”
容悦担忧起来,这样的人物在富哥儿身边如何得了,那般柔弱的婴儿简直就是跟阎王爷在做游戏,她心思一乱,面上便显露出来。
皇后打量着她神色,悠悠道:“你既应了人家,可要言出令行才好。你道那奶-娘什么来头,原是陪伴纳兰姨妈从王府里出来,又嫁了明珠府里的总管,儿子管着府里的采买,女儿们个个都是‘二小姐’,一项在府中作威作福惯了,自打卢氏嫁了来,连着驳了几回她儿子的买卖,好生给她没脸,偏……容若又不肯为她做主,这一来,原被她欺压过得仆妇均不把她放在眼里,这才找了她外甥女进府给那小幺儿做奶娘,指望再风光一回罢了。”
容悦道:“此等人真真儿可恨,留在富哥儿身边太危险,我得告诉姨妈去。”说着就想着要回去。
皇后悠闲抬手叫她坐下道:“你这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沉稳着些。”又拿眼瞧了棋盘,微微抬起下颌。
容悦瞧明白她的意思,急道:“这会子我哪有心思下棋啊。”
皇后顾自落下一枚白子,道:“你若去告诉姨妈,那嬷嬷只消一哭求,姨妈多不过逐了那奶娘罢,过阵子贾嬷嬷该怎么着还是怎么着。治标不治本。”说着又把那盒黑子推到她面前。
容悦垂目把玩着一枚棋子,有些不以为然:“我只消管好富哥儿,不辜负了卢大嫂子的托付也就是了,他们纳兰家的私事,咱们怎好多管。况贾嬷嬷到底是看大了大哥哥的,只消以后改过,别再做出格的事,让她安心养老也就是了。”
皇后抬目瞧着单纯无知的妹妹,将那一番打算咽了回去,纳兰容若虽好,但一入门就有个嫡子,才叫人如同卡了根鱼刺般难受,这事她身临其中,自然晓得。如今天赐良机,趁机斗倒贾嬷嬷,又除掉这个嫡子,坐收渔利,方是上上之策。她垂目看了看双手,十指纤长白皙,可到底是不干净了,罢,就随了她去,再者,纳兰若是连失爱妻幼子一蹶不振,倒弄巧成拙,只能到时再看。
想到这,皇后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那我倒想听听,你预备怎么做?”
容悦抬起一双凤目,道:“姐姐还记得奶过六弟的那位刘氏么?她倒是极妥帖的人,前儿我叫人寻过她了,她家里才生下幺儿,开始只推说自己身子不好,后来我叫和萱亲去说项,她便应下了。不如我私下里同姨妈把情理细细说了,姨妈又不傻,定然会把人换了。”
皇后淡淡道:“也罢,暂且依你的主意。”
到底记挂着此事,容悦就要出宫去。皇后打量着她神色,一抬手招了暮云过来,道:“叫春早进来,”又吩咐:“再叫尹兆良跑一趟太医院,我原嘱咐过孙之鼎,他自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