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悦少不得打迭起精神去了,一项项交代了,又承受皇贵妃两句讥讽挖苦,说是办的这儿不好那儿不妥当的,容悦索性一个不还口,皇贵妃便觉得容悦敷衍,若不是旅途疲倦,还要说上半车,直到酉时二刻方放人回去。
宁兰少不得抱怨道:“皇贵妃也就打量主子好性儿,您瞧瞧她敢不敢这么着跟宜妃娘娘说话儿。”
容悦笑地坦诚:“她说的没错,我的确是敷衍她。”
宁兰怒其不争,却见主子连连摆手道:“别说了,我头有些晕眩,你扶着我些。”
宁兰忙住了口,扶着她上了坐辇,才回了永寿宫,就见和萱递上一只包袱过来,说道:“万岁爷打发人送来的,还有句话传给主子,说是被朝政绊住了,不然就要来瞧主子的。”
容悦打开来,见是一对憨态可掬的娃娃,金发碧眼,似乎不是中原人,倒像是沙俄人的玩意儿。
她叫和萱拿去收好,**早服侍着梳洗。
春早因惦着她心绪不好,精神也不济,兼之皇帝今儿不来,便把铺盖搬到寝室里来,又叫和萱今儿也留在外头罗汉床上上夜,若有事也有个支应。
容悦见她把铺盖铺在床前,身上倒像是披了满天星辉似的,心里喜欢,坐了起来道:“你把靠窗的罗汉床收拾出来,我在那儿睡。”
春早摇头笑道:“主子就是喜爱月亮。”遂把她的铺盖一卷,也靠窗铺在罗汉床上。
容悦将窗户开了小小一条缝,透窗而入的微风抚着柔绿薄绡,混着几缕月光,温柔的仿佛母亲的指触。
“春早,你说四公主这会子睡了没有?”容悦在被褥中翻了个身突然问。
“都交亥时了,必然睡了。”春早听着外头的更声答着,心中也知道这三个月主子待四公主是真疼,这会子四公主走了,主子难免心中失落。
又听容悦说:“小时候额娘叫人给我分床,我怕黑,嬷嬷便说,‘妞妞,你瞧这月光多明,比点了灯还亮堂’。”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的,春早低叹一声,想必主子这是还没从马贵人的事儿上出来呢,每回皇上临幸别的妃嫔,贵妃就时常说些糊涂话来,叫她听不明白。
夜风透过薄绡也便的温柔几许,浮起贵妃细柔的发丝,一下一下蹭着她的脸颊,她又想起皇帝温柔的注视,轻柔的抚摸,从小到大,从未真正属于过她的,却也正是她渴望至深的珍惜和温柔。
她后悔么?似乎是没有,正是来到皇帝身边,让她真正感知到了做女人的幸福和甜蜜,即便是今朝三宫六院,却也是理所应当,她也不可能要求皇帝将三千宠爱集于一身,况且她自认也没那么好,马贵人也挺好,想来一定能让皇帝欢喜罢。
春早翻了个身,见主子凤眸中浮起轻薄的泪水,映着皎洁月光熠熠生辉,仿若两颗纯然的夜明珠,只温柔劝道:“娘娘切勿过于伤怀,皇上心里是念着娘娘的,下午送苏嬷嬷出去时,嬷嬷隐约透给奴才知道,是皇上折回了慈宁宫请太皇太后出的面。”
容悦不听则已,听到这话,只觉胸口堵了一口气,更是顺当不过来。
春早见她没了话,只当是睡着了,起身去吹熄蜡烛时,却见她一张莹洁的脸仿如烧红的烙铁,忙上前叫了一声,那孱弱的答应也显得十分含糊,春早心中警惕,探手在贵妃额头上一摸,滚烫烧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