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勤忙上来服侍皇帝更衣,等尾随皇帝身后出了暖阁,方听皇帝低声吩咐:“你留在这里伺候,东暖阁有李德全足矣,”他顿了顿又道:“外头天凉,不必叫醒她,就叫在这里睡。”
思勤见昏暗的灯光下,皇帝侧脸越发显得清峻肃穆,眼底神色似有暗云波谲,浓黑稠澧,瞧不出喜忧来,忙应了声是。
皇帝才回了东暖阁,侍值的翰林早在殿阁外候驾,皇帝命李德全上了热茶叫众人驱寒,方又开始批阅奏折,因此次地震震意不强,又有十八年的例儿,户部和工部的应对十分妥当,皇帝略放了心,又将河工修缮的奏折先挑来看。
一直到鸡鸣时分,皇帝要预备上朝,叫了思勤来服侍舆洗更衣,问了句:“醒了么?”
思勤答:“贵妃娘娘一觉好睡,才奴才来时还没起。”
皇帝略一点头,微微低头戴上朝珠,思勤刚要转身去取皇冠,便听外头传来争执之声。
皇帝心绪尚不错,叫李德全进来询问。
李德全回禀道:“一大早永和宫的宫女静蔷便来求见皇上,说是小格格有些不大妥当。”
思勤听到这话,偷觑皇帝面色,只见他眉心略略一皱,抬步往外走去,忙快步上前打起了帘子。
静蔷看见圣驾从东暖阁出来,略略吃惊,忙下跪请了安,满脸忧戚地禀道:“小格格在地震中受了惊吓,一直啼哭不已,只因我们娘娘知道昨儿是贵妃侍寝,不叫奴才来打扰,衣不解带地守了一夜,今早上小格格却发起烧来。”
皇帝掏出肘腋中的镀金怀表看了一眼,已然到了上朝的时辰,便吩咐李德全道:“你速去一趟太医院,叫孙之鼎赶去医治。”
李德全应了声嗻,自有魏珠来请皇帝上辇往乾清门去视朝,皇帝微微侧目望了眼西暖阁,视线一转,便落在思勤身上。
思勤屈膝福了福,皇帝才折身上了御辇。
思勤瞧了一眼静蔷,因得知皇帝一度宠爱德妃,虽则近些日子被贵妃分薄去不少恩宠,瞧这些手段,日后未必没有复宠之日,因此也不敢含糊,直将人送出几步去,才回了西暖阁。
见容悦已经醒了,半倚着方枕出神想着心事,思勤忙上前问:“奴才伺候娘娘梳洗?”
容悦醒的不晚,自然将西暖阁窗外的动静简单听了去,她明白孝庄允准自己协理六宫的深意,又想起昨夜皇帝百般温柔千般疼惜,不论她如何哭闹不讲理,总是耐心呵护。
夫主待自己不可谓不好,老祖宗又关怀信重,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只是为何,心里的渴望会与日俱增,恨不能要皇帝一整个人,一整颗心呢?
她轻叹一声,捡了樱粉色中衣穿上,默默扣着纽子,问道:“皇上昨儿几时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