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些事,容悦因没有乾清宫的眼线,并不知道。
自从知道仁孝皇后的死因,容悦心中深受打击,精神一阵好一阵差,也越发依赖皇帝,时候久了,难免心里嘀咕着,皇帝为何这样许久不来看她?
她想着长生殿秘誓,只盼着那一日,他会带她走,远离这些恩怨是非,可又转念一想,皇帝他是属于大清朝的,她真的能……且可以带走他吗?
在皇帝与太子矛盾日益白热化几个月后,高氏顺利为尹德生下一个儿子,容悦打发春早出宫去送赏赐,春早回宫来便秘密对容悦说道:“六爷要主子千万小心,如今外头不太平,说如今是日月当空,众大臣不知以谁马首是瞻,这时候,别让十阿哥到处跑,以免被人咬住不放。”
容悦也隐隐觉察到些风声,只点一点头,又见春早又从贴身的小衣里拿出一封书信。
“娘娘叫六爷暗暗查的那件事,如今有眉目了。”春早又低声说道。
容悦神色一怔,才想起当初叫尹德追查追查六阿哥夭折那事,源头却是卫贵人身边的小红,那日说起僖嫔在隆禧殿的种种异常,让容悦起了疑心,谁知这会儿竟有了回信?
她将那书信接在手里,半晌方打开,容颜渐渐若雪,春早跟随容悦左右,自然了解主子,这般神色想必是出了大事,只低声唤了句:“娘娘……”
容悦眼眸木然转了转,说道:“你安排安排,我把云渺支开,咱们去一趟隆禧殿……”
春早只觉腔子里一颗心狂跳,似就要冲出胸膛,只说道:“娘娘还是不放心僖嫔。”
容悦木然顿了顿下颌,只道:“待会儿还要你配合我演好这一出‘树上开花’诈她一诈!”
春早暗想那事若果为真,对索额图和太子的冲击可就……想到此处,她轻轻福了一福,折身去安排。
而另一边,皇帝对发妻依旧心怀愧疚,更何况皇太子年幼丧母,皇帝很认真地考虑太子今后的定位问题。
大学士李光地等皇帝早期的信臣入宫求见皇帝,陪皇帝聊了许久,皇帝才明白皇太子并无不敬君父的想法,只是因皇帝过于宠爱贵妃和皇十子胤礻我,而感到的威胁。
李光地又恳请皇帝对后宫众人一视同仁,雨露均沾,临幸其他妃嫔,不要只宠爱贵妃一人,更不可对十阿哥高看!
皇帝微微垂下眼睫去,说道:“此乃朕之家事,爱卿未免言重了些。”
“天子无家事啊,”李光地言之谆谆,将这些厉害痛陈一番当年唐玄宗宠爱贵妃,以致国破家亡,兵败如山倒,最后逃难蜀中,杨贵妃也不过马嵬坡自缢。
皇帝反驳道:“贵妃不是那样的人,她心胸开阔,见识卓绝,总是劝朕勤政爱民!”
李光地听见此大惊,忙道:“大清祖制,妃嫔不可干政,贵妃莫非是想仿效武氏乱李唐江山?”
皇帝说道:“她不是武则天,在朕心里,她是……好比长孙皇后。”说起皇后二字,皇帝语声渐低,似乎有些心虚,其实她没把悦儿当长孙皇后,史书上没有人能和他的悦儿相比,他就是那样喜欢着她,需要着她而已。
李光地只道:“若贵妃当真如长孙皇后贤德,便该为皇上广纳后宫,劝谏皇上六宫同体才是!”
皇帝本是实诚人,没他那般好的口才,他只是觉得李光地的话不对,却又找不出话来反驳。
‘索额图大人可没少在外扩散皇帝专宠贵妃,贵妃常驻乾清宫,并能参与朝政的话……’李光地见皇帝如此袒护那等妒妇祸水,只又惊又不安,不顾病躯,跪在殿内,以头抢地而跪谏,老泪纵横地说道:“皇上待微臣恩同再造,微臣不得不冒死进谏,皇上莫非忘了董鄂妃之鉴了么?”
顺治帝偏爱董鄂妃而冷落旁人,皇帝自己尝过那种滋味儿,他是个慈父,心疼他每一个儿子,更不想叫董鄂妃和宝亲王的事重演。
后又因一般老臣轮着番的‘轰炸’皇帝,痛哭流涕地忠言进谏,皇帝心想,那就先疏远悦儿一阵子,以免影响朝堂动荡,皇嗣传承。
皇帝虽拿定主意,可不知为何心绪却甚为烦乱,批不下奏折去。
魏珠在一旁服侍,瞧见皇帝这幅样子,只建议着为君分忧:“万岁爷常说乐能安神,王贵人弹的一手好琵琶,昨儿才演练了一首新曲,不若奴才请王贵人来为万岁爷弹一曲,静静心?”
恩宠王如玉,便如同安抚江南士心民心,况且也是分担一些贵妃所承担的争议,皇帝想了一想,只点一点头。
新曲是仿制古曲《惊鸿》,王贵人才思敏捷,玲珑剔透,又花了功夫钻研,将这首古曲弹奏的淋漓尽致。
容悦的肩舆才进了乾清门,便听了个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