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魂就这么对坐谈心,有来有往,若不算小楼内直直看着门外的程无趋之尸,倒也是一副悠闲之景。
“异星破军?莫不是说丁道友便是傅道友命中破军?”
玄宇眼睛一亮,视线快速往丁一脸上划过,很快又摇了摇头,“玄某在跟着丁道友之时,亦曾趁机算过,可惜的是,玄某什么也算不出来。”
“傅道友我尚且能看得清楚一二,可丁道友命数之奇特,玄某整个在修真界,亦不曾见过。枉玄某自幼便习承我玄家万年术数,偏在这两人身上折了戟。”
他半直起身行了个大礼,一揖到底,“请尊主教我。”
尤水儿笑嘻嘻地撑着下巴,在丁一那张俊面上刮了一圈,才收回视线,“算不出?那你便退了吧。”
“本尊委实不想为难你玄家后人,不然等本尊上了天,与那玄天老头儿不好交代。小子你道法既不到家,便自该回界好好修习,免得堕了你玄家万年威名。”
玄宇垂头,闷不吭声,发顶上一道漩涡执拗地杵在尤水儿面前。
“罢罢罢,你这性子,与玄天老头子还真有几分相像。”
尤水儿凌空点了点他手中龟甲,玄宇一惊,孰料这龟甲竟灵光闪了两闪,似在欢欣地与故人打招呼一般,瞬间便弹到了小黑人面前。
尤水儿仿佛被取悦了一般,咯咯笑了一通,弹了弹甲背,发出“悾悾”的长鸣。
她转向傅灵佩和丁一,“你二人也想知道?”
傅灵佩颔了颔首,容色淡然,“便是死,也该做个明白鬼。”
丁一挑了挑嘴角,“前辈既布了这万年大局,不如也与我们这些蝼蚁说说,免得余生寂寞。”
“余生?寂寞?”
尤水儿呵呵笑了两声,“你这俊小子倒也敢说。”她对眼前众人团团坐的情势感到奇特又有趣,便是对这三个小辈也生出了些好感,不由再次感慨地叹了一声。
“罢罢罢,后日本尊送你们上路之时,便温柔些。”她自觉已经给了便宜,也不吝啬为他们解惑。
“你是不是奇怪,明明你不曾碰过借运玉简,为何也成了被借之人?”
傅灵佩摇头,“左不过是些微末手段,晚辈好奇的是,晚辈那同族堂妹傅灵飞,究竟是前辈什么人?”
“那不同寻常的气运,是否也是为前辈所设计?”
“我等被借的运数,是借给她的?”
尤水儿不禁“咦”了一声,“倒是聪敏。难怪……”
她提手往空中一捞,手中便似捉住了什么东西似的握着揉了揉,很快三人面前便出现了一个混沌的光团,大约拳头大小,傅灵佩眯了眯眼,她竟对这光团,感到了一丝熟悉。
“哟,小丫头倒是发觉了。”
尤水儿赞赏地看了她一眼,“不错,这便是你那堂妹的精魄。当日被你打散之后,便被本尊这逆旅吸了过来,炼成了这么一团东西。既是炼魂,自然有阴魂,和阳魂。阴魂为背运之人,阳魂为顺运之人,拢为一体,为本尊所用,这魂,才算炼完全。”
玄宇见尤水儿无意解释,便接着道:
“气运之说,虽虚无缥缈,却有迹可查。天道制衡,何处多了,自然另一处便少了。运无常数,尊主设下这借运之术,自然考虑周全。傅道友与堂妹既同出一族,这气运在短处流动,自然无碍。”
傅灵佩紧了紧拳头,原来,原来——她与傅灵飞的所有纠葛,甚至傅灵飞沾沾自喜的运数,也不过是眼前人手中的玩偶。
“那程无趋又如何说?”
“程公子虽小事埋汰了些,可每逢关卡都能逢凶化吉,他这运,不伤筋动骨,又处于隔界,与傅道友大不相同。”
傅灵佩冷哼了声,“确实不同,程无趋如今,是见了阎王了。”
她可还在。
逢凶化吉?
——笑话。
这逢凶化吉之人已然进了棺材,可见这化吉也不怎么管用。
玄宇闷声咳了一声,“程道友与傅道友在一块时,这借运阴阳相冲,便要被压一压,觉得自个儿要不那么埋汰一些。”
“却是此理。”丁一抬手揉了揉傅灵佩脑袋,指尖在她头顶微微动了动。
“可即便如此,我与他二人也不过是殊途同归。”都要做那复还往生的养分。
尤水儿不以为意,让将死之人牢骚几句,这度量她还是有的。顺手将那混沌光团一抛,直送入了逆旅,遗憾地看着其消失的方向道:
“可惜这阳魂戾气太重,本尊这逆旅花费了这许多年,也还未完全炼化去。枉本尊算准了将小妙儿送到她身边,好助她成事。”
“不过也好,冥冥之中上天助我,竟让你带着小妙儿一同来到了此处。”
尤水儿默了默,转向玄宇,“玄小子,你说本尊若是逆天行事,又为何事事巧合,将这阴阳双魂与生血祭祀俱都凑齐了?毕竟本尊设下这局仓促而成,成功几率,不过才一成。”
“可见这天道,亦看不得本尊万年孤苦,要让本尊上那九重天去与玄天老儿会上一会呢。”
丁一轻笑了一声,尤水儿顿时有些不快:“小子你笑什么?”
“天道如何我不清楚,尊主算无遗策倒是千真万确。”
“尊主好本事,居然能算清万年之后要发生之事。”
尤水儿感慨摇头,“破军,太看得起本尊了。本尊虽可测算须臾,但亦到不了通天地步。小丫头这命单个儿看起来稀奇,放到整个修真界,亦算不了难得。起码本尊设下的这龙门阵,已有百次,唯有这一次,才给凑齐全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