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
昏暗车厢里男人抱着女人的脚在怀里。
“你这是干什么?大半夜的跑出来给我暖脚?”她生气的质问他,被他搞的头疼不已却一点困意也没了。
她觉得自己早晚得被他气死。
“本来不是,现在是了!”他更生气,怒视她的眼神也渐渐地变的柔软。
他喝了酒,越想越气便来找她质问,但是看她出来的时候那衣衫不整的样子,脚上袜子都没穿只遢着一双拖鞋冻的发红,他的所有脾气都被心疼给代替了。
“我们还要这样多久?这样下去你不疯我先疯了。”傅缓别开脸望着前方,眼内雾气横生。
“那不是刚刚好?我觉得我对付一个疯子会比对付一个自持克制的傅缓要容易的多。”
他冷笑一声对她讲。
傅缓回头怒视着他恨不得将他撕碎了,但是最终也不过是磨磨牙狠瞪他。
车厢里一下子安静下来,他有些宠溺难耐的眼神望着她那倔强的丝毫不肯退让的样子:“傅缓,不如我就娶了你表妹让你感受下失去的滋味如何?”
心内某根紧绷的弦‘砰’的一声断了。
那漆黑的眼底明明是寻常的温柔,声音也温和从容,但是那句话的每一个字都叫人心疼的厉害。
“你娶谁我不管,但是不必打着让我尝什么滋味的幌子。”
她不肯再看他,倔强的一脚把他踹开,放下脚就转身想要下车。
人却意外的被拉住,他就紧紧地将她抱住,在后车厢。
“傅缓,我真恨你呐,你为什么还要回来?”他在她耳边低声询问,尖锐的牙齿在她的颈上留下点点的红痕印记。
傅缓用力咬着牙却不愿意叫出声,她到底为什么不能回来?
这里是她的故乡,这里有她最爱的人,她还能为什么回来?
哪怕天崩地裂过,她最想回的地方也还是这里吧?
曾经不觉的这里有多么可亲,可是自从上次回国跟他举行婚礼后……
她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让她不能自拔。
他的手捧住她的侧脸让她仰着头用最不舒服的姿势跟他唇舌纠缠。
车厢里再也没了冷酷的让人钻心的疼的声音,只剩下柔弱的低吟。
直到小腹处传来温热的感觉她才突然清醒,细长的手指抓住他的掌心:“不行!”
“你最近是怎么了?”
他皱着眉问她,以前不管怎样他要她就会给的,哪怕开始不情愿后来也会任他索取。
“没有戴套。”她低声说,眼神里似有若无的躲闪。
漆黑的鹰眸就那么直直的望着身下躲开他眼神的女人然后无奈的躺到一边:“或许你心里真的有了别人?”
她不说话,有没有她自己心里清楚地很。
“已经到了带回家见长辈的地步。”他低语,像是问她更像是说给自己听。
傅缓只是侧着脸躺在沙发里任由他压着,却一直没有说话。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韩国?”
傅缓眼眸动了动,因为没听懂。
“去见他的长辈。”
心内剧烈的抽痛,她不愿意看她,靠近沙发的眼角有湿漉漉的东西悄悄地落下。
她那样的倔强,倔强的不肯跟他多说一个字。
“你走吧,以后我们各自过各自的生活,你也不需要再觉得对谁愧疚,不需要在为难。”
他最后又深深地望着她一眼,疼够了,他起身坐在了边上不再碰她。
傅缓缓缓地爬了起来,然后费力的下了车。
车外冷的让她觉得好像是进了冰天雪地里。
她的脸上再也没有多余的表情,她不知道怎么装柔弱,她只知道此刻自己心里难受极了。
她想离开他,或许她终于可以离开他。
就让他随便去娶个他认为能伤害她的女人当妻子,就让他们从此之后一刀两断,然后心无杂念的轻松地活下去。
再也不用为了他伤透脑筋,抓狂,发疯,吃睡不好。
“刚刚那个傻子摸到你了,你感觉到了么?”
她站在门口听到背后车子离开之后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腹,明明流着眼泪却突然笑了声。
“是啊,那是爸爸!”
她的唇瓣有些发肿,也烫的厉害,眼泪莫名的落下,悄悄地流落到唇边。
吸了吸鼻子然后昂着头大步往家里走去,她笑,笑的那么讽刺。
终于,以后他再也不会来烦她了!
终于,以后再也没人压迫她。
终于,可以过自由自在的日子。
傅缓还没想好怎么跟父母还有爷爷提及这件事,这件事她暂时也不想让简家知道。
回去后再也没办法睡着,在床上翻来覆去好几个来回,最后坐在窗子又发了好一会儿的呆,天亮以后才又上床睡着了。
头疼,好像是着凉了。
阿姨叫她吃饭的时候她嘟囔了一声睡醒再吃就继续睡了。
过了半个小时周晓静又去叫她她就有点烦了,翻了个身,几乎要哭出来,沙哑苍白又极弱的可怜巴巴的声音恳求:“妈,我今天只想睡觉,求求你别再来打扰我好么?”
自打那一次,这一天果真没人再去打扰她。
一直房门紧闭,她在床上只露着一个脑袋翻来覆去的不停的睡着,一次又一次。
她已经接近无能为力,对那份感情。
无声的闺房里,她只是在一次次的麻痹自己,让自己不要醒来不过是因为不想想那些让自己无法抗拒去想的事情。
她好怀念,怀念以前那个勇敢独立从不被任何事束缚的自己。
翌日,简行带潘悦上了去英国的飞机。
她却实在是没有力气去上班了,着凉后整个人萎靡不振。
不要打针,不要吃药,最后周晓静终于火了。
“你这个不能那个不能的,你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要是怀了孕你就说出来,怀孕了不是不能打针,只要对症下药就可以了,你现在这样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准,你要我怎么办?你看看你这憔悴的样子,你是想让妈妈心疼死么?”
傅缓觉得自己好像变得柔弱了,变得像是一滩烂泥。
头发蓬松,脸上也没有任何精神,肌肤也开始变差。
她坐在床上,手肘撑在膝盖上,两只手从脸前到头发上用力的抓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
“缓缓,你告诉妈妈好么?你是不是怀孕了?”
“妈!”傅缓不想说,只是低声叫了一声,嗓子依然哑着。
“妈妈先不问你这孩子是谁的,你只要告诉妈妈你是不是怀孕了就好,如果是怀孕你瞒不下去的。”
是啊,瞒不下去的,她自己就已经开始感受自己的小腹跟以前不一样了。
可是怎么说?
她竟然开不了口。
但是此时即使不说跟默认其实又有什么区别。
“缓缓……”周晓静坐在她床边都不敢再多问她,看她好像很痛苦。
“不要说出去,在我解释之前,不要说出去。”她的声音苍白无力。
但是那祈求又坚定的口气却让周晓静明白她这段时间之所以不说出自己怀孕是因为心里有苦。
她只是上前抱住自己可怜的女儿:“缓缓,妈妈不说,谁都不说。”
傅缓顺势倒在她怀里,房间的窗帘被拉开,在天黑之前。
周晓静端了还算顺口的营养汤来给她喝,还找了医生来给她挂盐水。
自然是都交代过了,所以医生到家后也并不多提,只是专注的做自己分内的事情然后就离开了。
老爷子站在门口看了半天,看着孙女那苍白的表情也心疼起来,转身下了楼就给简行打电话,但是简行的手机那时候正处于关机状态。
阳历四月份她的肚子悄悄地鼓了起来,到了办公室脱掉单薄的长衣后小腹立现。
袁欣正式离职,新助理是个结了婚三十出头儿子已经三岁的女人,做事井井有条非常稳重。
“这是今天要签的合同,展厅还是订在往年用的地方可以么?”
她打开文件看的时候新助理问道。
“嗯,可以。”傅缓低声答应了一声,然后看完最后一页在最下角签了自己的名字。
助理走后她又打开另一份文件认真看下去,却是眨眼便有了灵感,那张画了一半的设计图又被她翻找出来继续画下去。
灵感这种东西本就是可遇而不可求。
婓云跟她一起吃午饭的时候忍不住好奇的问了声:“你最近怎么改变穿衣风格了?以前你可不穿这种布料的。”
傅缓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长衫浅笑了一声:我就不能换个风格了?
“嘿嘿,不过说真的你最近变的我都快认不出来了,你忘了你以前多拼啊?”
傅缓想笑却没笑出来,因为两个人正聊着呢突然那个人就出现了。
半月没见,再见的时候他更冷漠了一些,身边的朋友都跟着他一起进来,看到她跟顾城的时候都热络的来打招呼。
傅缓跟婓云只好站了起来只听着别人一口一个嫂子弟妹的也是习惯性的笑笑:“你们去吧,我们马上吃好了下午还有工作。”
只那柔声一句便轻易地将人打发了。
简行只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眉头稍微皱着:“你还好?”
不料他突然问了这样一声她脸上稍显恐慌,然后立即温柔微笑:“挺好。”
就这一声,他转身跟朋友去了楼上雅间。
而他们刚走顾城跟王程锦便到了,顾城搂着婓云的肩膀:“都是自己人,一起去嘛。”
“我们下午还要工作呢,哪像是你们大老板那么随意。”婓云给他使眼色。
顾城看了看傅缓,然后无奈的抓了抓后脑勺:“说实在的傅缓,我这阵子真的快要认不出你了。”
傅缓其实并没有觉得自己变化有多大。
“走吧,这阵子她也不喝酒,带她去也无聊。”王程锦说了一声就先走在了前面。
“那我先走了,晚上等你啊。”顾城离开前给婓云一个眼神,婓云还以颜色后顾城跟王程锦离开。
“你有没有发现跟简少好的几个人都知道你很久不喝酒了?”
“是么?”
“上个礼拜我跟袁欣吃了一次饭,你知道她对你现在的情况发表怎样的感慨么?”
傅缓不知道,眼珠动了动,然后好奇的问:“她怎么说?”
“她说想起自己怀孕的时候,工作使不上力,一直打瞌睡,还各种忌口。”
傅缓……
“不过幸好你没有呕吐。”
傅缓只是看着她不说话,没明白过来。
“不然我们就真的确定你怀孕了。”
心想不用呕吐,再过阵子夏天一到,恐怕想瞒着也没办法瞒了。
她打算开始两点一线,不再出入这种容易碰到熟人的地方。
“听说前阵子简少跟你表妹去了趟英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去见长辈啊?”
“潘悦没说!”傅缓开始吃东西。
婓云却是条件反射的皱了皱眉,傅缓什么时候需要从潘悦那里听到什么了?
她一直觉得傅缓只需要从简少那里听到些什么,看来两个人真的是好久不联系了,婓云突然又有点替她难受,总局的傅缓现在这么温柔的活着像是身不由己。
“那我听说韩国那个男人去拜访了你父母是真的么?”过了这么久,在这种顺其自然的情况下婓云才敢问出来。
“是真的。”傅缓不否认。
“那你——难道是真的另有所爱了。”
“云,我期望着有这样的一天。”傅缓认真的表达自己的心意。
婓云却是觉得开始消化不良了。
傅缓开始不加班了,一到下班时间就准时回家。
周晓静看着她那一副不打算跟傅国安跟爷爷解释自己怀孕的样子却是着急起来,因为她坐在女儿身边看着女儿吃东西分明看到她小腹微微凸起了。
“缓缓,你这是几个月了?”
“四个月零十五天!”她记得很清楚。
“四个月零十五天,那不是去年你生日那时候……这孩子是……”
“简行的。”她这句话冲口而出。
吃完东西后她放下筷子擦了擦手,然后郑重其事的望着她已经傻眼的母亲。
等父亲跟爷爷都从外面回来,傅家客厅里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安静。
傅缓说有事要宣布,大家其实早就在等这一天。
她脱了一直穿着遮挡肚子的外套,然后露出里面微微凸起的小腹:“很抱歉这么晚才通知你们,但是你们的女儿,孙女的确是怀孕了四个月之久。”
她从容不迫的说出口,自然也是毫无意外的看到了大家脸上诧异的表情,那两双眼睛好像是被定住了一样就那么傻傻的望着她。
“是——应该不是那位韩先生的吧?”傅国安皱着眉低声问出心中的疑惑。
其实他早发现不太对劲,虽然老婆让他不要追问,但是他毕竟也是陪伴过妻子怀孕期的人。
“是简行的。”
还是毫无意外的看到大家那惊掉下巴然后又按回去的样子。
大家像是都突然的放了心,傅缓也没由来的轻松的笑了一声。
“不过我还是希望这件事即便是要简家知道,也是由我亲自开口讲出来,希望能得到你们的谅解。”傅缓看着沙发里坐着的三位长辈,非常认真又坚定的柔声说出自己的意见。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让那小子履行当丈夫跟父亲的义务?”老爷子想起那小子来更生气了。
“是啊缓缓,按理说这个时候你是最需要简行在身边的时候。”傅国安不似是老爷子那么蛮横,但是还是跟女儿提出自己的想法。
“在一起还会吵架更累,还不如现在这样,我觉得挺好的,每天按时上下班,还能在家里吃到最合适的三餐。”
“这些简家的厨子都可以做。”老爷子说,有点不快。
“可是爷爷,我不能因为怀孕就跟他和好,这是道德绑架。”傅缓跟老爷子讲理,讲完后又觉得自己无聊。
毕竟老爷子才不会想那么多。
不过第二天她的行李就被搬到了公寓,这一次是老爷子动了怒。
周晓静给她打电话告诉她:“你爷爷说了,如果你们不和好,以后你也不用回来了,至于你的三餐会派专业的厨师去给你准备。”
“我可是记得您当初知道我怀孕的时候跟我说让我放心在家住着,您会把我养的白白胖胖。”
“可是你爷爷着急了,你爷爷还说若不然就他一个电话打过去告诉简行你怀孕的事情,若不然你就只能听他安排。”
好吧,傅缓已经实在没办法,下午下了班就回了公寓。
周晓静已经找人来打扫过,她刚回来不到五分钟厨师便来准备晚饭了,傅缓自己在沙发里呆着抱着遥控器不停的换电视台。
无聊。
竟然就这样被丢出来了,早知道就再多瞒一阵了。
“傅小姐,晚饭准备好了。”
“哦,您辛苦了。”傅缓笑着说。
“不辛苦,简少一会儿就到,那我先走了。”
“等等,谁一会儿就到?”
厨师只是笑笑就走了,傅缓却站在那儿凌乱了。
那话是什么意思?
谁通知了简行她住在这里?
她赶紧的去把客厅的灯关掉,然后房子里的所有灯都被她关掉,窗帘关掉。
然后她在饭厅里默默地准备吃晚饭。
门铃却还是响了,傅缓往外看了一眼,心想是他么?
可是简少爷还需要敲门?他都是直接输入密码进来的吧?
不过这个声音却成功的提醒了她目前的状况,赶紧去拿了件宽松的衣服穿上然后去给他开门。
“这么慢?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他站在门口不悦的皱着眉质问她,声音不算太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