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她心一横,决定自己搬出去。没有多余的地方,幸得从天而降的许朝歌帮忙,两人从此互换房间。
她倒是为人平顺温和,一年多来,跟娇滴滴的孟宝鹿非但没有吵过嘴,每次路上遇见都是手挽手,亲热得很。
房龄赶上她们的年龄,吸顶灯也是上了岁数的老家伙,不过光线虽说扣扣索索有点暗,地下曲梅的一张脸还是白净得跟玉盘一样。
底色纯粹,涂上什么颜色都显得漂亮,曲梅画着很浓的烟熏妆,却一点不觉得违和,机灵都盛在眼睛里,这时候骨碌一转,落到旁边许朝歌的身上。
“那时候多亏有你,不然我跟孟宝鹿简直不知道要闹到什么地步去。从这儿搬走才知道什么叫清静,也就你,烂答答跟滩泥似的,不然谁能跟她处得好?”
话不好听,许朝歌倒也不甚在意,因为知道曲梅平时说话就这腔调。
这时候边翻孟宝鹿台上的书,边说:“也不至于,她人挺好的。而且能住两人间,按理说,我还该谢谢你。”
曲梅像是听了什么好玩的事,捧着肚子笑得停不下来:“她还好?被宠得不知天高地厚,以为全天下都是她妈呢,我才不信她的邪。”
曲梅拿脚尖勾了勾许朝歌的腿,说:“我听说,她离家出走过好几次了。别人在家急得要死,她在外吃好睡好。用到没钱再回来,除了胖点没毛病!”
曲梅一提到孟宝鹿就义愤填膺,此刻咬咬牙道:“不用说,这次也是老生常谈,所以景行都不怎么上心。估计她就是想找存在感,现在小女孩都爱这么干。”
许朝歌听到“景行”两字时微微一怔,脑子里重复早上闹出的大乌龙,听到后来方才缓缓笑道:“说得你年纪多大一样。”
曲梅一嗤,很不屑她拿自己跟孟宝鹿作比较:“年纪这东西跟智商跟成熟,哪怕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见许朝歌心不在焉,将她捧着书本的两手按下来,问:“怎么样,到底找到什么线索没?那妞之前就没跟你说过她最近看上什么人了?”
许朝歌都是摇头:“你呢?换了男朋友,也没见你过来告诉我。”
“我嘛……”曲梅又是一嗤,笑着站直了身子,斟酌用词道:“什么都还没定呢,说了干嘛,要你们看我笑话啊?”
她突如其来的戒备让许朝歌有点看不懂:“这次是不是认真啦,以前没见你这么患得患失过。”
曲梅却是一直笑,半晌,眼中露出几分让人捉摸不透的神色,说:“谈得太多,人会产生疲劳,没办法投入。一旦投入,又怕太过,没有回头的路。”
许朝歌似懂非懂,微微张嘴等她下文。
曲梅却将话锋一转,说:“算了,反正你这个恋爱白痴什么都不懂。我说你到底什么时候才准备跟上我的步伐,隔壁常平怎么样,我觉得他一定喜欢你。”
许朝歌一阵咳嗽,两耳发热,说:“你别胡说八道了。”
曲梅连连摇头:“假正经,懒得管你。”
她拽了拽獭兔大领的羽绒服,说:“不跟你说了,过来半天热死了,我得赶紧回宿舍了,一会晚上还想洗澡呢!”
许朝歌说:“行,要送你下去不,这层的恶狼不知道今天有没有吃饱呢。”
曲梅狠狠戳了下她额头,说:“变坏了你!你还是好好担心担心自己吧!”
曲梅走到门前,许朝歌又急着喊住她,她扭头问:“干嘛,想我?”
许朝歌有些扭捏:“能不能请你给崔先生发个短信,宝鹿东西我大概翻过了,没什么特别的。”
曲梅问:“你干嘛不自己跟他说?”
许朝歌支吾:“你不是他女朋友嘛。”
许朝歌一向胆小,玩得再好,跟人界限也是划得一清二楚。她大概是怕跟他联系,会惹得她不高兴,所以才拐弯抹角要人带话。
曲梅磨着牙:“嗯,小事一桩,回去就帮你说。本来还在想你长得这么漂亮,怕你们俩一来二去勾搭上呢。”
许朝歌脸僵:“说什么呢。”
曲梅笑着给她解围:“都说是害怕了,知道你不会。”
她将门打开,又随手带上。
许朝歌将桌上散落的书一本本收起来,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再给孟宝鹿打个电话。手伸进布包拿手机的时候,带出一张纸片。
精致的金属片簌簌而落,她手一扑,压平在桌上,挪开掌心,那三个工整的铅印字又出现在眼前:崔景行。
高山仰止,景行景止。景行这两个字的意思是光明正大。
莫名的有几分心神不宁,她将名片插到桌上的缝隙,起身拨号。然而不幸,话筒里还是机械的“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出门冲开水的时候,正遇上一人进隔壁宿舍。听到动静,他将头往外一探,微笑着说:“这么晚还出来?”
所以背后不要说人,一旦破戒,十有八`九会立刻遇见。
常平这时候从许朝歌手里接过水壶,说:“走吧,陪你一道去,反正顺路。”
许朝歌说:“你不是刚回来吗,怎么顺路?”
常平表现得理所当然:“只要陪你,去哪儿都是顺路。”
热水点每层都有,不过设在相连的廊道之间,距离许朝歌住的犄角旮旯倒是还有一定距离。
路上,学声乐的常平跟她诉说这一天的见闻经历,有众人面前破音的资深唱将丢丑,有拿倒乐谱弹得乱七八糟的同学被骂……
他把自己说得哈哈大笑,一边许朝歌却噤如寒蝉。只好咳嗽,清嗓,缓解尴尬,然后试着投其所好:“你今天被人请去行政楼了?”
她果然步子一顿,说:“一点小事,怎么好像全校的人都知道了?”
常平耸肩:“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早上路过的时候恰好看见的,那人坐在车里给你拿雨伞,你笑着跟他说谢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