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渐离点点头,并不强迫。只可疑地嘀咕,个子太小了,不好生养什么的……
杨夕茫然不知这位魔道大佬什么意思。于是这样茫然地对了龅牙的陆百川。
陆百川在人群散去的时候退后了一步,等在一边。待人群走干净了才又站回“盛放”杨夕的病床前。
陆百川敦厚地笑一笑,龅牙丑:“记得我么?”
杨夕仍然用茫然的眼神对着他。
陆百川笑道:“按理说,你应该是记得的。至少记得是我复活了你。”
杨夕眼的茫然于是褪去了,转而极其平静地看着陆百川。用一种看田地里一模一样的稻谷的一根的眼神。
“真的都忘了么?”陆百川低沉地询问。
杨夕还是那个反应。
于是陆百川道:“我不是说我,我是说以前的全部。”
杨夕是一直用平静如水的眼神望着他,一双圆眼睛黑得仿佛两汪深潭。投一颗石子进去,却半点波纹也不肯反『射』出来。
陆百川等了半晌,终于抬头看了看不远处已经绪其他人。大陆精英们陆续在蒲团围坐了一圈,是个打算开论道大会的架势。
他没再低头看杨夕,只是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对不起。”
他『摸』得是杨夕的头顶,发生逆璇儿的地方。
在杨夕没有重塑身体之前,那里的头发,原本有点刺手。
陆百川也离去之后,杨夕的视野里终于彻底干净了。
心里轻轻松了一口气,她其实知道陆百川是谁,也知道自己跟他大约是个什么关系。但是她对这个人的善意恶意猜不分明,所以只有沉默到底。
这个龅牙的丑老头子,刚才其实带给她的压力很大。
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向着杨夕走过来,杨夕一怔释然。
这应该是“该照顾伤员的人”,难道是昆仑的南宫狗蛋殿主……
邓远之弯下腰,面无表情地与杨夕对视了半晌。
“你作死的本事,我一向是服气的。”
卧槽!
——这是杨夕内心最直观的写照。
她做梦也没想过身份尴尬的老远子会出现在这种场合,关键是邓远之的身份地位也还并不够。
邓远之又道:“但我最服气的还是你命硬。这么作都不死。”
杨夕特别的想打他。
感觉恢复健康这件事忽然变得破切和有动力起来了。
老远子与杨夕一站一座互相盯了半晌,忽然一撇嘴。
一屁股坐在了杨夕躺着的平床。
杨夕:??
我是伤员来着。
远处开会的众人之,不少人往这边或明或暗投注了目光。
方沉鱼意味深长地微弯嘴角。
高胜寒怒火烧。
邢铭两眼微眯,忽然『露』出个威胁的笑意。
邓远之全当没看见,背对那边开坛的人,从怀里掏出一块风过樱花图案的手帕。
那手帕的织造技艺十分高端,手帕展平还不觉得,拿在手微有卷折摆动,树樱花便好像正在纷纷洒落。樱花热烈凄美,树干却沉霭笔直,挺拔如杨。
然而这东西粗看或许只觉得精巧,细细回味方觉其奢华。如此精致的物件儿,却并不是能表在画框里,或者镶在扇面的。只有拿在手真正使用,才能见其三分精妙。当真是富贵人家奢侈品的路数……
“是你织的么?”邓远之问。
杨夕盯着那方手帕眨眨眼,半晌,又眨眨眼。
邓远之有些迟疑,又有些不敢置信:“你是……不记得了?”
杨夕于是坦然地望着邓远之。
“这你都能忘?”邓远之抖了抖那块精巧的手帕,这东西市价怕能换回一座大行王朝都城的豪宅。而杨夕又那么穷狗……
杨夕翻了个白眼。
邓远之琢磨了一下,“这种东西你织过很多?”
杨夕眨了下眼。
邓远之想了想,问:“景秀?”
杨夕又眨了下眼。
邓远之戾气冲天地扼腕:“这杀才,当初只说做个小生意,从我这坑了法阵,从你这弄得织品,到底是挣了多少钱?你不知他那珍馐锦盒在外要价能换一座城池……”
邓远之说到此处刚好与杨夕无语的眼神对,闭了嘴。
转过头去,装作自己从来没有计较过金钱的清高脸,又浩然正气地转回来。
“这是时战机遗物发现的,而且看起来被研究了很久,你看,边角已经有脱丝。”
杨夕眯眼看了看,的确,但仍是一脸茫然想不起来。
并且她觉得,算没有失忆这一茬,自己估计也是想不起来的。
邓远之捻了捻手帕的樱花瓣,沉默片刻,道:“我知你想成剑,但你的幻丝诀别落下。当世有这份功力的只你一人,或许这小法诀有大用。”
杨夕的眼神暗了一下,些许笑意。
挺不是滋味的样子。
邓远之道:“修真界的顶级都在这,难道还不能保你成剑?”
杨夕不怎么心地往开会的方向瞟了一眼,又回眸定定看着邓远之。
邓远之道:“我是为这手帕来的,因我依稀记得当初景秀好像给你画的花样子里有这个。但织工,我真的认不出来。”
杨夕微微蹙眉。
邓远之于是道:“你是怪骆星君?”
杨夕眨了下眼。
当然怪了,那位经世门新星君从头到脚都很怪,如为什么格外稀罕自己的样子,又为什么会带邓远之。他应该明知道这是得罪昆仑的事儿。
经世门人虽然寡于社交,却并非不通人情。
邓远之道:“骆星君是时前辈的……嗯……爱好者。他对重生的事情极感兴趣,并且只对重生感兴趣。骆前辈天纵才,但是人格方面有微妙的缺陷……你小心接触。”邓远之极低的声音道,往地宫角落里瞟了一眼,补了一句,“苏不言、苏不笑都是他入室弟子。”
杨夕瞪大了眼睛,眼角的余光能隐隐看到地宫北部的台阶,两个相似的身形正尬坐在一处。
身体里好像有一种与算命有关的神秘火焰隐约燃烧了起来……
地宫东南侧,各方势力的最核心人物终于开起了正式的论道。
然而说是开坛论道,第一个张口的却是一个凡人。
百里欢歌咳了两声,声音里有点老年人不胜久站的疲惫:
“各位开始讨论之前,我有一个发现需要跟各位分享一下。归根结底,我是外人,有些事情我的意见和观点不重要。我只是来,把消息亲口传达给你们……我觉得你们的世界,人类的繁衍是有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