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
经世门天玑星君骆斯文, 与幻境之中的黑无常同时吐出了一样的字眼儿。
昆仑邢铭、仙灵宫方沉鱼、算师门沈从容、多宝阁百里欢歌、血海魔域韩渐离同时看向了骆斯文。
骆斯文忽地往前迈了一步, 幻境中灵力的气流卷落了他的玉冠。长发凌乱地飞舞, 令他整个人染上了几分着魔般的气质。
“小心!”陆百川惊得出声, 生怕骆斯文走进幻境所在的区域, 发生什么不可预测的危险。
可经世门下的高手向来如此, 斯文淡定, 缜密冷漠,却又会在一些特定的时刻,忽然病态毕露的疯魔起来。
他伸出手指指了指幻境之中的一片黑暗, 似乎是指示众人继续看历史,不要看他。
而历史之中的十八层炼狱里,一片漆黑中忽然炸裂开霹雳般的红光, 好似漫漫长夜里乍亮的血色闪电。映着五代掌门脸上的面具。
只听骆斯文那带着凉意的细声细气, 几乎是印着幻境之中五代掌门人高远如寒川的嗓音,不分先后地说道:
“重生者必有作为, 他们不可能是自然出现的。”
骆斯文:“我研究过所有被怀疑是重生者的历史人物……”
五代掌门:“他们似乎都是为了某个目标而来……”
骆斯文:“足以改变历史的宏大目标……”
五代掌门人:“而且重生之后的他们, 不约而同地表现出某些惊人的素质……”
骆斯文:“渊博地学识……”
五代掌门人:“缜密地逻辑……”
骆斯文:“强大到可怕的坚定……”
五代掌门:“超乎寻常地勇气……”
骆斯文:“修行的进度就像飞跃一般, 哪怕原本资质平庸, 也会忽然就找对了方法……”
五代掌门:“有些奇遇就好像早早备下, 只为了等他们相遇……”
骆斯文:“还有那种, 可以在他们一生的轨迹之中嗅出来的孤独……”
五代掌门:“不论他们最终的目标是什么,这些重生者似乎从一开始就不曾想过向任何人寻求帮助……”
骆斯文:“众人皆醉我独醒……”
五代掌门:“好像他们一开始就知道,完成那个既定的目标, 从始至终只能依靠自己……”
骆斯文忽然转过头来, 目光冰凌一般望向了昆仑残剑邢铭。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邢铭仿佛被这句话,直接钉在了算师门地宫的鎏金地面上。
作为曾经被一名重生者,点名拯救的“目标”,能言善辩皆化作了泡影,他此时甚至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意味……什么?”
幻境之中,少了应和的人,五代掌门人的独角戏仍在继续。
“要知道,这些形容,并不是在预测一个年轻人的未来,而是在推测一个年长者的过去。
“如果在修真界有这样一个人群,全都具备大智慧,大毅力,并且了解相当长一段历史中的大事件,认识他们中起到关键作用的人。并且能够独立制定计划,花费几百上千年的时间,在所有人都不理解甚至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独自去完成一个,所有人仍然不理解的目标。
“六代的昆仑弟子,你觉得,这是哪一群人?”黑无常在一道比一道紧密的红色闪电之中,掸了掸袍角上并没有的灰尘,平静地问昆仑小八。
衣衫前襟上,“天下太平”四个大字,忽明忽暗。
田战的声音,带着发自灵魂深处的颤栗:“他们都是……高境界修士?”
炼狱图中一道惊雷炸响。
拔舌地狱的血红色渐渐又亮了起来,田战抬头看了一眼黑红色的天幕,又战战地望着黑无常:
“所以,天羽始皇帝云丛,在他的时间线里,到底看见了什么,才一定要消灭昆仑?”
黑无常缓缓摇头:“你关注的重点错了。”他抬起头望着炼狱里血色迷蒙的天幕,“修行,是一个件有信仰的人才能做到的事。而有信仰的人,总是会觉得自己的信仰如此与众不同,同时他们又理智的知道,其他认为自己与众不同的信仰者,其实是普通的。”
他低头看着田战笑了笑,“在我还有信仰的时候,也是这样。”
田战愣了愣,不是没听出前辈话里的否定和规劝,关注的重点却仍是歪的。
“你迷失了信仰吗?”
黑无常看着田战,许久,握拳按了按自己心口:“有些可怕的东西,占据了它。那真的是很可怕的东西,以至于见过它之后,我不知自己还能去信仰什么?”
“是什么?”田战不知第多少次问出来。
黑无常缓慢而坚定地摇头:
“我不能全部都告诉你,尽管在这个世界,其实我可以说得出口。
“但如果你得知了全部的真相,你就再也出不去了。
“我因果寂灭,苦守八万年,不是为了把这秘密告与一人知。”
田战沉默了片刻,“你需要我做什么?”
“把它们带出去。”黑无常的眼瞳漆黑深邃,仿佛藏尽了一片没有尽头的黑夜,
“接下来我说的所有内容,告诉外面的人,不要说出来,不要写下来,连想都不要想一下。但是要照做,一字不落地以此为根本原则。”
田战一愣:“我也如此?那我怎么可能带出去?”
黑无常深深看着她:
“那是你的事,你已经是一个九千岁的合道期修士了。你必须也必然会有自己的办法。”
田战默然片刻,点头。
黑无常把声音放得很轻,好像稍微重一点,就会惊扰到某些黑暗里沉眠的未知。
“从何处来,往何处去。”
“每一个重启的生命,都是一次选择的机会。每一次外来的灵魂,都是一个意外的拐点。选择和意外,总是同时到来。”
“任一只盒子,从打开的那一刻起,就再也无法原模原样地关上。”黑无常抬起眼来,道,“请诸君,心怀敬畏,步步为营,然,无需恐惧。”
许是因为这一切抽取自杨夕的记忆,有她情感的潜在加工。也或许是苦守八万年的五代守墓人,真的有穿透时空影响人心的蛊惑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