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惊动散仙出席的法会, 果然是不同寻常的。
当陆百川从算师门地宫的一面墙壁上, 取出一团团泛着灵动星光的“团子”, 给上一次的与会者们纷纷塞回脑子里之后, 见惯风浪大人们纷纷色变。
方沉鱼脸色一沉半晌没动。
江如令连退两步, 骂了三声“握草!”
苦禅寺清远大师长长地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这令初次参会的群体越发好奇起来。
而邢铭在恢复了记忆之后, 却第一时间把目光转向了杨夕。那一瞬间锐利的目光让坐在位置上的杨夕脑子一懵, 不由用口型问她二师叔:我又惹祸了?
邢铭看着杨夕,内心中一时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在失去这段记忆的情况下,怀疑过杨夕不能筑基的原因, 当时他想不通,最终选择把问题搁置。
“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每一个生命的重启, 都是一次机会, 每一个异世的灵魂,都是一个意外, 机会和意外往往伴生而来。
“盒子一旦打开, 就再也关不上了。”
五代昆仑掌门人留下的线索在脑子里清晰出现的一刻, 邢铭立刻便意识到了, 他之前反复寻找却找不到的时间节点。
时占机渡劫身死之后, 杨夕就不能进阶了。
这不是一个确定的推断, 毕竟炎山秘境里发生的事情太多,比如杀神云九章现世,比如灵修连天祚渡劫飞升。
但这是一个可能性相当大的推断, 结合景中秀的预知梦, 时占机在那个时刻强行渡劫,其实是给这个世界改了一次命。
所以杨夕的命运……也被改了?
邢铭觉得还是有哪里不通,改了也不应该是在心境有提升的情况下无法进阶,大量灵力催化的情况下依然不能进阶。
那才只是大道的第一个门坎而已。
世界的底层法则不是这样运行的。
不论重生者怎样改变了他们的历史,我们的未来,一切的发展怎么也应该按照客观的规律来继续。
所以……
时战机……杨夕……重生……世界……筑基……
邢铭感到眼前有一个清晰的谜团,线索就摆在眼前,却无论如何理不清线头之间的关系。无法开解一定不是因为谜底不存在,看向谜团的角度错了。
角度错了,说明所站的位置不对。
邢铭眼中的双眼渐渐冷峻起来。
我要站在什么位置上,才能看到正确的角度?
陆百川再次把记忆中,杨夕在地府带回的景象搬进现实展示出来。云海滚滚翻腾,这次的幻影并未凝结在地宫的中央,而是贴着地宫南侧的墙壁。
时间有限,关于田战的奋斗史被一掠而过,重点展示了黄泉、酆都、灵魂山口,以及“阴曹有司”。然后便是船灵穆君泽和五代昆仑末世掌门这两位大能所说的话。
“熏熏道人”周朝宗于醉态中忽然张目如电,两眼刷过云海翻腾的墙壁,又刷过陆百川的脸。竟然对那法术的关注超过了展示的内容本身。
半晌,徐徐道:“真是个痴货……不过有点东西。”
旁边的蜀山桃夭老祖媚三娘心中一动:“大仙说的是,什么东西?”
周散仙摆摆手:“别问,问就是天道秘辛。”
媚三娘摸着自己荷包蛋的胸口,告诉自己,自己是男人,要大气!不能跟个醉鬼计较,关键是打不过……
展示结束,人群一片哗然。
万万没想到消失的地府轮回体系竟然有重现人间的一天。这一次昆仑对修真界的贡献可大了。
不是说杨夕,而是说田战。
“握草”“沃日”之声不绝于耳。算师门地宫中央的柱子已经被天雷激发得自身亮起了耀眼的白光,颇为刺目。
韩渐离大手一挥,袖子里翻腾出乌压压一片墨色云海,环绕包裹住那根柱子。才总算是让人可以睁开了眼。
他两手拍着面前的茶桌,发出巨大的铿锵之声:“各位,感慨不妨憋回肚子里闷着。我时间有限,家里还有人在等。我们是不是先请仙灵宫那位骆星君,说说这次是怎么失败的,发生了什么?”
骆斯文在众人的关注下缓缓起身。
人间三个月,地府多少年。昔日斯文俊秀的骆星君,如今鬓角花白,眼下青黑,眉心深深的一个川字能夹筷子。
在场认识骆斯文的修士不禁纷纷动容。
骆斯文走到大会布置好的发言礼台上——这台子是将就原本算师门地宫北边的白玉台阶,象征雪山的那一部分,稍作装饰搭建起来的。并无讲台这种东西,让人能清晰看见发言人的一举一动。
骆斯文站在台上,暮黑的眸子缓缓扫过礼台前方的席位。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噗通一声,面向所有人跪了下来。
那一声跪得切金断玉,比韩渐离拍桌子还要铿锵。
坐在最中央正对着的白镜离,长眉一挑:“小骆星君这是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