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周散仙没有办法, 就照实吐露了。原来上古时期, 神就是长得龙啊、凤啊、夔牛啊, 那个样。那时候到处都是它们的宫殿壁画, 修士侍奉它们住在神殿里, 凡人也是顶礼膜拜成风。
“神灭了之后, 这个习俗也是经久不息的, 蓬莱到现在都没消停。民间有的地方把它们当神,也是有传统的。直到天羽皇朝横空出世,把一切牛鬼蛇神都给禁了!”
景中秀戴着个玳瑁眼镜儿, 侃侃而谈地坐在一座山顶酒肆里。周围是一群仙凡混杂,修士居多的茶馆酒客。
背景是依然经久不息的惶惶天雷,雷呈紫色, 粗如水缸, 然而瀑布一般地砸向地下,轰得大地一抖一抖。但是一丝一毫也没有要照顾一下这边的意思。
这间茶围挂昆仑招牌, 所处的位置是剧烈雷暴中心三五公里远的一处山头。这样的山头连绵成片, 包围着地下的算师门地宫实址。
算师门的秘宫在什么位置, 如今即使在凡人中也不能算是个秘密了。当然算师门地宫也不是最初就建在盆地里那么傻, 事实上天劫连劈三个月之前, 中央那块凹进去的山谷原本也是跟周围一样的山头。
因为这次召集大会事先是有准备的, 所以不少修士收到了消息。各方来开会的势力,也不可能全是破碎虚空来去,也不可能都是老大光杆儿一个就来了。
所以相当大量的随行弟子, 和闻风而动的散修、小门派, 就纷纷等在雷劫周围各个山头,各家门派开发的旅游景点——不,瞻仰天威的聚集地里。等着人出来了第一时间打听消息。
还有不少凡人国家也派了官员来等,如今的世界,大多数政府势力都是有专门负责与修真世界沟通对接的部门的。比如大行王朝的朝仙台。
更有许多不怕死的凡人·真·吃瓜群众,虽然完全听不懂,但还是要挤在里面看看热闹。哪怕瞧瞧传说中的昆仑小阎王帅不帅也好,唔,没有想象中那么帅,好失望。
“所以呢?所以神就是散仙钻到神怪里头?”
景中秀摇摇头:“周散仙说不是,世上最初的修炼法门都是神传授的。神应该还是上届来的。”
“然后呢?”
“然后?然后周散仙就揪着把白散仙打了一顿。”景中秀回答。
“再然后呢?”
“再然后?再然后我们这些元婴以下的就都被赶出来了啊,你问我我哪里知道?”景中秀理所当然地说。
“那散仙钻进上古神怪里,是怎么个钻?是就变成上古神怪了?”
景中秀摸摸下巴:“我觉得吧,可能像开了一架高达。”
“高啥?”
于是景中秀还是全情投入给围观群众科普什么叫作高达。
“昆仑”茶馆一间挂了小破布帘子的包厢里。
谭文靖皱着眉头问杨夕:
“景中秀把这些就这么说出来,这能行?”
杨夕很费力地甄别面前这一桌糕点,哪一种不甜也不油。
抬头看了谭文靖一眼,很意外废物成谭公子这样的,居然还能懂得这一层。他们这帮世家子弟真是不一样,杨夕自己是活了多少年才能明白这里面的道道儿。
杨夕舔了舔一块年糕,觉得还行,不容易得那个什么血管会硬的病,她嚼着年糕道:
“邢首座让他说的。他那个怂性儿,没有他师父首肯,我借他八个胆子。”
谭文靖很吃惊:“为什么?”
杨夕想了想,道:“白长老说,时代变了。他和周散仙,甚至云丛都已经是跟不上时代的老古董了。现在到了年轻人做决定的时候了。”
谭文靖忽然喜上眉梢地:“到我做决定的时候叻?”
杨夕幽幽地看了他一眼:“白长老说的年轻人是花绍棠、韩渐离、江如令……”
谭文靖捏起一块糕堵在杨夕嘴上:“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用不用这么详细。”
杨夕往后撤了撤嘴,还是吃自己看好的那块。
“白长老还说,他们该到退出舞台的时候了,但是有些教训,得给后人留下。不然后来的人把力气使错了方向,我们的期待不知又要迟来多少年。”
杨夕说完了,想一想,觉得没有遗漏,便继续低头吃糕。
谭文靖睁着眼睛:“他们什么期待?”
杨夕咽了糕:“我哪儿知道?我这回记忆也被抽了一截儿,然后赶出来了。”
谭文靖有点小失望,但听到这些已经觉得没有白请杨夕一顿饭了。把手上的桂花糕又往杨夕嘴边儿递了递:“瞅你吃的费劲,来,我喂你。”
杨夕有点发懵地看看糕,又看看谭文靖:“我说,你不是娶了十几个小妾了么?”
谭文靖道:“你怎么这么小肚鸡肠,我喂你跟我娶小妾有什么关系?再说,我正妻不是还没娶呢么?”
“……”杨夕,“我谢谢您!承蒙您老这么看得起!”
谭文靖:“乖,张嘴,吃糕。”
杨夕又慢吞吞地想了想:“其实我到觉得吧,这个时代变了,主要还是怪潮爆发。既然没法物理上消灭海怪,只按着消息也没什么用,那就堵不如疏。我估计,邢首座、方掌门他们应该也是这么想的。”
谭文靖脑子里转了一圈儿,忍不住道:“开个会,瞧把你能耐的?都敢自比方沉鱼了?”
杨夕认真地看着他:“谭文靖,我得正式给你谈谈。你别觉得你跟我表白了,我就不好意思打你。我告诉你,我这人道德底线可低!”
谭文靖一愣,睁大眼睛:“你连自己男人都打?”
杨夕:“……”这槽点太多,我不知道从何吐起怎么办?
正这时候严诺一忽然掀帘子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