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斯文哼哼一声:“就是自恋嘛。”
沈从容道:“会不会聊天?”
骆斯文把一箱子灵石卸载地上,道:“不会,就会干活。”
沈从容把头扭过去,觉得自己犯不上跟一头拉箱子的“骡子”计较。
“收了燕希这么个小犊子,看他一天急赤白脸的弄不明白一道题,还是挺有意思的。我就想着,如果是我的儿子,再蠢还能蠢过他去么?”
邢铭道:“你徒弟听了这话要哭鼻子的。”
沈从容摆摆手:
“那小畜生,骂他都当夸他听,会哭才是稀罕了。”
说话间地下室就已经布置好了。天顶仿真星辰图,地面珍花异草砖,北侧汉白玉台阶呈雪山连绵之势,引雷神针在中央顶天立地。沈从容沿着地下走了一圈,满意点头,又挥毫泼墨在南侧墙壁上画了一幅瀚海生波图。
回过头来,对着杨夕一伸手:“把你那件儿法袍拿来。”
杨夕一怔:“什么法袍?”
沈从容道:“五代昆仑墓葬开山的时候,对你认主的那件法袍。不说是条河么?难道你还真指望我在地下室外头现挖一条水沟不成?”
杨夕恍然。
在真正的算师门地宫里,凄风苦雨天雷地火各有防范,隔绝地火的正是外围沿地宫蜿蜒一周的地下暗河。聚贤广场下头肯定是没有这个配置了,那就只有想点别的办法。
杨夕从介子石里把那件水蓝色法袍拿出来,沈从容随手接过,在手上搓了搓,似乎就搞明白了用法。
然后穿上了。
杨夕:!!
只见那法袍落到沈从容的身上,便没有成了先前的水袖罗裙,而是化作一件宽袍大袖的水蓝道袍,腰扎得极细,端得是风流倜傥。
沈从容道:“好东西。”
随后步罡踏斗,一番穿花蝴蝶似的步法踩完。左手扯着右手衣袖,右臂向着南边墙角一指。
身上法袍便倏然飞起,向着墙角落去,于空中便漫过一段氤氲蓝光,逐渐解体放大,等流到南山墙墙角处,已变成一段流动的蓝色水波。沿着呈圆形的地下室飞快流淌开来,绕过一周,终于形成了一条绕壁而成的地下暗河。
连南墙上沈从容画的那副海图,也在粼粼水波映衬下鲜活起来。仿佛真有汹涌波涛在其中酝酿。
与正经的算师门地宫有所不同的是,这条暗河在墙壁之内。
沈从容收了手臂,长出一口气,抽出手帕擦擦额上并不存在的汗水。
“就这么样吧,也不知有没有用。”
残剑邢铭收到他的信号,招呼门外景中秀:“好了,把我们收起来。”
杨夕被这话弄得一怔,这间地下室的门不是开在墙壁上的,而是开在棚顶上的。景小王爷趴在洞口,一直听着里面的人把话说完,脑袋一闪而逝在洞口中消失了。
而后杨夕便感到脚下一阵晃动,紧接着那洞口不见了!
取而代之是光滑如始终存在的灰色石壁。
杨夕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整间地下室竟是一处介子石空间!
闹半天昆仑的懒鬼施工队,不盖房子也就算了,连个地下室的洞都没挖!是直接拿介子石充的数儿!
杨夕盘膝坐在被事先安排好的位置上,转头去看邢铭。
邢铭也是盘膝坐着,与沈从容、骆斯文呈三角之势包围着杨夕。他正了神色道:
“按照惯例,还是要说一句老生常谈。虽然可能性极小,但万一一会儿事有不谐,小徒景中秀是会把我们所在的介子石,扔进极寒剑域的。”
杨夕心中一震。极寒剑域诞生得没有多久,这又是什么时候形成的惯例?
是……如果天道降下不可承受的劫罚,便如此处置吗?
再看沈从容与骆斯文,各自沉稳地点头,显然早有预料。
杨夕也低头定了定神。
邢铭他们几人刚刚一边干活儿一边说笑的时候,杨夕却没再闲着,她是知道今天要说的事情极难说出来,并且很重要的。
用苏不笑发明的引魔香行不通,虽然想来骆斯文身上必然带了。
但地府之事能成心魔,耗了杨夕六十年时间。
陆百川没来,也不方便一开始就叫来。毕竟是有叛徒前科的外人,总要自己人了解了情况,确定了可以,并且有必要让他知道,才好动用这尊麻烦。
于是,就只有另想办法……
杨夕看了看沈从容:“先生的喜讯,我是早就知道的。”
沈从容没反应过来,有点莫名地笑道:“啊,也有小半个月了,你人在大行,消息倒是灵通。”
杨夕摇摇头,看向邢铭,又道:“昨天的事情,我也是早知道了。”
“昨日?”经世门天玑星君骆斯文文绉绉地重复了一遍,“是仙灵宫方少谦的事,还是多宝阁那件事?”
邢铭想得深了一点,低头看了一眼计时器,忽道:“已经过了子时了……杨夕是指,昨日,黄泉地府之事?”
杨夕重重点头。
邢、沈、骆三人对视一眼,心中皆是一惊。
莫非杨夕此次忽然急于上报的,不是炼狱图中旧事?
邢铭立刻问她:“你何时知晓?如何知晓?”
杨夕道:“三日前,我受药力反噬昏迷之前。”
邢铭顿时悚然,对了个只有他和杨夕知道的切口:“严刑逼供之时?”
当时他一道天雷把杨夕从隐身状态劈出来,杨夕曾经很不忿地跟他说,正在严刑逼供,结果被他救走了敌人。
杨夕点头,肃穆地望向邢铭。
“轰隆——”介子石内,第一道天雷终于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