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驸马……”
这时,便听彩车里传出一声呢喃,那声音极其微弱,但落在蔡鞗耳中却如雷鸣一般,吓的他身子一侧歪,险些便要从车上摔下去!
正不知该如何面对‘爱妻’,他眼角的余光一扫,却发现茂德帝姬其实并未真正醒来,只是被寒风吹的缩成一团,不觉冒出了句梦呓罢了。
蔡鞗这才放下心来,看看那守将正忙着盘查进出的人马,便偷偷捡起几件衣服,小心翼翼的盖在了茂德帝姬身上——至于帮她重新穿上衣服,蔡鞗却实在没这胆量。
这下子赵福金倒是安稳了许多,可那些大臣的妻女却没这般待遇,一个个被褪去了遮身的皮袍,赤条条站在风中瑟瑟发抖,也不知究竟该祈祷那些金人继续乱下去,还是盼望他们赶紧将自己引入营中。
就这般,不知纠结了多久,忽见一彪人马从金军主营中闯出,直奔此处而来,远远的便用马鞭一指彩车,大声喝问:“车上那宋狗,便是宋国驸马么?!”
蔡鞗闻言,忙用靴子尖挑开盖在妻子身上的衣服,任由那美玉一般的娇躯暴露在寒风中,然后跳下车,满面堆笑的应承道:“小人正是驸马都尉蔡鞗,不知大人有何……”
啪~
一马鞭恶狠狠抽在蔡鞗脸上,当即便留下一道血淋淋的引子,蔡鞗惨叫一声,却连捂脸都不敢,正待顺势跪倒自地上求饶,却听那人用生硬的汉话喝道:“罗嗦什么,跟上来!”
说着,兜转马头,又朝着大营行去。
蔡鞗犹豫了一下,觉得那胡将似乎并没有让自己带女人们一起进去的意思,便独自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见没人出面质疑,忙甩开双腿追了上去。
一路跟着那胡将到了金军帅帐,进门便见几个紫袍玉带的大宋官员并排跪在地上,那摆在正中央的几案后面,正大马金刀坐着一人,锦帽貂裘身披大氅,身高体健形貌威严,想来应该便是那金国二太子完颜宗望了。
似这般雄壮的蛮胡,帝姬那娇嫩的身子如何受得住?
心中凄凄然想着,蔡鞗却不敢显露半分,也不等人‘指点’,便乖乖跪到了那几名使臣身后。
完颜宗望稍稍打量了他几眼,便沉声道:“既然人都凑齐了,本王也懒得跟你们兜圈子——现如今有一伙宋军不识好歹,竟然跑来与我大金国为敌,实在是罪该万死!”
说着,他一巴掌拍在案上,只震得酒壶酒杯跳起老高。
众宋臣吓得肝颤,忙纷纷送上马屁,把金军捧成了天兵天将,将那宋军说的猪狗不如狼心狗肺。
宗望胡乱听了几句,便又沉声道:“不过我毕竟已经跟你家皇帝签下了和谈的国书,也不好再屠杀他手下的兵马——这样,你等去他营中走上一遭,让对面的宋将速速弃械投降,否则我便当是你宋国主动毁约,先派人进城杀了那赵佶、赵桓父子,再将这一城百姓屠个干干净净!”
却原来接连吃亏之后,完颜宗望、宗翰二人,不得不又寄望于借用大宋朝廷的‘威严’来压服对方,所以才找来了这些使者——至于那王尚书,早在第一次遭遇战的时候,就被完颜昌‘不小心’给射死了。
众使臣闻言大惊失色,忙纷纷做出保证,要凭三寸不烂之舌以及朝廷使臣的身份,说服那宋军首领乖乖投降。
只蔡鞗心中一动,忙向前膝行了几步,恭声禀报道:“大王!若对面只是一群贼配军,我等出面自然可以压服,但若是康王纠集的大军……”
“康王?”
完颜宗望眉头一皱,身子微微前倾道:“这康王又是怎么一回事?速与本王道来!”
蔡鞗自然不敢怠慢,连忙把康王主动请命要找金军和谈,却在离开汴梁之后不知去向的事情讲了出来,最后揣摩道:“京中曾有人传言,说康王是去了河北募兵,因此小人才会这般猜测。”
听了这般说辞,那完颜宗望眉头皱的更紧了,眯着眼睛盯着蔡鞗问:“若真是那康王,莫非你等便没法劝他投降了?”
“这……”
蔡鞗支吾道:“我等毕竟只是臣子,怕是难以劝说……”
说着,他抬头偷偷打量了一下完颜宗望的表情,这才又吞吞吐吐的道:“若是有与其亲善的皇室宗亲出面,说不得还能劝说一二。”
“皇室宗亲?”
完颜宗望将这几个字在嘴里咀嚼了两遍,忽然嘴角上翘,面带揶揄道:“你口中的皇室宗亲,莫不是那茂德帝姬?”
被完颜宗望点破心中的所想,蔡鞗吓的慌忙以头抢地,颤声道:“大王!小人只是随口胡言罢了,若是大王舍不得拙荆,便从城中寻两个皇子出面,也是一样的!”
“哈哈哈……”
完颜宗望哈哈大笑着长身而起,随手抓起酒壶灌了几口,又将其扔到一边,晒然道:“不过区区一女子,本王有何舍不得的?若是能说降那康王,便是把今日进献的女子统统送去,也算不得什么!”
略微顿了顿,完颜宗望又断然道:“也罢,你等便陪那茂德帝姬走上一遭,告诉康王赵构,若是他肯在明日午时之前弃械投降,本王便替他做主,让他代替那赵桓做这宋国的皇帝!”
那些宋臣闻言自然又是一阵惊慌失措,却又不敢违逆了完颜宗望的意思,于是便自我安慰:反正都是赵家人,康王登基还是钦宗在位,其实也没什么区别。
却说那蔡鞗见说动了宗望,暂时免去了绿帽危机,心中自是狂喜不已,正琢磨着该如何向茂德帝姬解释清楚,免得夫妻反目,就见完颜宗望又伸手向他一指,冷笑道:“你留下来,其它人可以动身了——若是明日午时之前,那康王依旧不肯投降,本王便先杀了你祭旗!”
“啊?!”
蔡鞗这下子顿时从云端跌落到了谷底,若早知如此,他哪里会多嘴一句?
可此时再想反悔也已经迟了,他只得颤声禀报道:“大王,拙荆饮了迷春酒,如今还睡得昏昏沉沉,若是没有小人在旁提醒……”
“无妨!”
完颜宗望大手一挥,断然道:“你现在去把她弄醒,然后把事情讲清楚便是——她若是不能说服康王投降,别说是你这个驸马,便是城中的赵构、赵桓父子,我也要一并擒来祭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