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月见这句话说到崇祯的心坎上,不失时机的说道:“相信先帝把皇位传给万岁您的时候,他一定不想看到的是陛下自缢煤山。圣上既然连死都不怕,为什么怕活着呢?况且皇太子和诸位皇子公主年幼,难道陛下真格人忍心杀死自己的亲生骨肉?”
崇祯掩面而泣,家庭是大明唯一能给这个男人温暖的地方,也是他最大的软肋,一阵钻心的痛楚传到了他的大脑,哽咽着说道:“朕凉德藐躬,上干天咎,致逆贼直逼京师,皆诸臣误朕。现在已是众叛亲离,难道你要朕亲眼看着大明灭亡吗?哎,我那苦命的儿女们,你们为什么偏偏要降生在这帝王家啊!”
关山月摇了摇头,也不管崇祯帝有没有看见,“是那群文官和亲王对不起陛下在先,就是自杀也是该他们自杀以谢天下,那轮得到陛下您。大宁有雄兵数万,愿效犬马之劳,助陛下东山再起。”
崇祯帝摆了摆手,强自镇定了一下情绪,自嘲道:“数万兵马是没有用的,福王手握十万重兵,大明最精锐的九边士兵又大都不为朕所用,我们凭什么东山再起?没有用的,没有用的……”
关山月向前走了几步,缓缓的从崇祯帝的手中抽出了那柄宝剑,非常之时也管不了什么君臣之礼,几乎贴着崇祯帝的脸,咄咄逼人的问道:“那要是这数万雄兵都装备当世最先进的燧火枪,还装备数百门红夷大炮,数千门虎蹲炮,并且全都配备塞外良驹呢?不知道圣上认为,可有一战之力?”
崇祯帝死气沉沉的眼睛冲重新点燃了一丝生的火苗,旋即眉头一皱,语气沉重地问道:“那粮草呢?”
关山月贴近了一看才看见崇祯帝里边穿的衣服上都打满了补丁,心头一颤,觉的这真是一个生不逢时的帝王,一阵恻隐之心油然而生,忍不住霸气的回道:“大宁种植的都是番薯、番米、土豆一类的高产农作物,还有耐寒的旱稻,豆类,粮食完全不是问题,可以说是无限量供应。别说供应数万jūn_duì ,就是供应十万jūn_duì 也足矣。另外大宁还常年从交趾、暹罗一带购买大米囤积,粮食充足的很。”
崇祯帝这才知道大明还有大宁这么一块风水宝地,他原本以为那就是一个不毛之地,自己费尽心力的大宁培养勋贵也不过是一个无心之举罢了,谁曾想如今竟然无心插柳柳成荫。
这也正印证了张天师先前的预测,不过有一点他还是不放心不下,“大明国土辽阔,有两万万人口,战争打的是国力,更打的是消耗,孤悬塞外,关爱卿觉得兵员问题该怎么解决呢?”
关山月见崇祯帝神情大定,知道他已经被自己说动了心,大宁的百姓开荒种地虽然田赋极低,但毕竟没有被崇祯亲自确认过,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如今何不送他个收买人心的好机会。
想到这里,他不急不忙的说道:“福王在河南和南直隶境内仅用免税两年之策便安定了民心,圣上只要效仿福王在大宁境内轻徭薄赋,百姓们必定感恩戴德,兵员问题也就完全不存在了。大宁的百姓基础,不是臣吹牛,那是大明任何一个地方都拍马不及的。”
崇祯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沉吟片刻,抬起头问道:“那朕何不大方一些,直接昭告天下,免了穷苦百姓们的税赋?”
关山月连忙摇头,神情严肃的说道:“圣上万万不可,这计策能在大宁行得通是因为大宁都是臣一点点的打下来的,原先是无人开垦的荒地,最重要的是大宁的土地全都是国有的。您要是昭告天下,免去大明百姓的税赋,一来咱们要是得胜归来,再收取税赋就成了出尔反尔的小人,可不收税赋如何运转偌大的一个帝国。二来,现在的封疆大吏态度暧昧,现在虽然驱逐了镇守太监,可并没有公开的站出来反对圣上。您要是来这么一手,太过凶险,虽然能赢得一部分民心,却将那些握有实权的阶层全都推向了福王的怀抱。三来,圣上虽是好意,可地方官要是不落实,岂不成了天下人的笑柄?这会对圣上的威望形成一个不小的打击。这赔本的买卖,做不得,做不得。”
崇祯也觉得自己有些想当然了,不过刚才哭的酣畅淋漓,现在心情就像雨过天晴一样,不再那么糟糕。整理了一下衣衫,一本正经的说道:“朕每日不是跟言官吵架,就是看文武百官党争吵架。穿得破烂,吃得也少,跟皇后困觉较少,每天只睡五六小时,时不时还有噩耗传来,什么辽东后金打过来,西边民贼打过去,部将被人杀了,东西被蒙古掳掠抢了去等等。哪有那群亲王在王府里声色犬马来的快活,可他们偏偏认为做皇帝是天下第一等的美差。哎,要不是怕愧对祖宗喝天下苍生,朕真想撂挑子不干了,甩甩手跟他们说:‘这皇帝你们谁愿意当,谁就当吧,朕反正是不干了!’”
关山月见崇祯帝竟然跟自己开起了玩笑,他心中悬着的石头总算是落了下来,只要他不闹着自杀,这江山就一定还是汉人的,“圣上您说的这是哪里话,您是天子,站在先祖的高度上,您得还给天下苍生一个锦绣大明才算是一代明君。请问陛下您决定什么时候屈尊移驾大宁?”
崇祯帝回首看了一眼身后黄灿灿的龙椅,“这还是上天给朕一个万年不遇削藩的好机会,这些臃肿的藩王已经到了非治理不可的地步了,他们都压得朕喘不过气来了,不过这都得从长计议。至于动身的事情,事不宜迟,两日后就动身前往大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