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好端端的怎么会掉水渠里呢?这就是二号女知青的不是了,“你要不故意绊她,她怎么会掉水渠里?”
二号涨红着脸不承认:“我哪儿故意绊她了?我哪儿故意绊她了?证据呢?没证据你别瞎比比。要我说,是张文英故意拿没烧开的水当凉白开给她喝,要不然咋会上吐下泻?”
张文英也就是女知青三号,惨白着脸淌着清泪一脸委屈地说:“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晓得那是天落水还没烧开,我以为是晓毛凉着的白开水……”
一号气得手指着自个鼻子怒道:“我凉的白开水?今儿又不是轮到我烧水,我会那么多事?你们别推卸责任!”..
见三人谁也不让谁,被喊来帮忙的男知青一个脑袋两个大。
“都别吵了!现在不是争论谁对谁错的时候,书记去喊大夫了,我们快把迎娣送卫生院去!高烧久了要烧坏脑子的,得马上给她退烧才行。”
“怎么送啊?”另一个男知青苦恼地说,“人都昏迷了,还裹着被子不肯松,可连被子我抱不住啊。”
分到雁栖公社的三个男知青许是还处于发育期,嗓子粗嘎嘎的像公鸭,身型也都比较瘦弱。
病号身体烫得像火炉,却还一个劲地呢喃“冷冷冷”,冬天的被子都翻出来裹上了,人烧得迷迷糊糊的没知觉,手却紧紧攥着被子扯都扯不开。
三个男知青索性一齐上,一人扛头、两人扛脚,连同厚被子一起,满头大汗地从知青站抬了出来。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办完事紧赶慢赶总算赶上末班船回到雁栖公社的萧老爷子,沿着河岸走过来,兴致勃勃地和小李比划着什么,迎面看到一堆人从知青站涌出来,其中三个连拖带拽着什么,浓眉一皱,扬声问道。
女知青还在小声争论,男知青回答他:“我们一个同伴发高烧,打算送她去卫生院。”
“发高烧?这么热的天,裹着这么厚的被子,不发烧才怪!”萧老爷子皱眉道,“小李,你去帮他们一下,厚被子别包了,包下去要出人命了。”
“是!”小李上前,从三人手里接过被子包裹的病号,使了个巧劲,被子轻松脱落,看到里头是个烧得浑身通红的小姑娘,男女授受不亲什么的也顾不上了,抱着小姑娘飞快地朝卫生院狂奔。
小李身高一米七九,健硕的体格,抱个堪堪过一米五、体重恐怕连八十斤都没有的姑娘轻轻松松。在部队参加抗洪救灾任务时,扛的沙包都比她重。
因此,后头跟着的一串知青拖着被子还在气喘吁吁地跑,小李已经脸不红、气不喘地站在卫生院了。
老张大夫已经在诊室等着了,病号一送到,他就先把一根消了毒的体温计让闻讯赶来的燕子塞到腋下,随后搭脉听诊。
“烧到四十度了,难怪这么烫。好在心肺没杂音,先喂她吃退烧药,一会儿输液。今晚你们得留个人在这儿陪她,晚上怕是会反复起烧。”
老张大夫扶了扶眼镜,坐桌前开了药,一份口服的交给上气不接下气的知青,详细解说了服用方法;另一份输液的交由燕子配点滴。
燕子打从后山的荒地开垦完就调来了卫生院。除了农忙时节需要去地里帮忙,其他时候跟着老张大夫学医做护士。
许是有老张大夫孙女这重身份,倒是没谁跳出来和她争护士名额。
在老张大夫的悉心教导下,加上燕子本身就是个勤快好学的姑娘,上手尽管还不到两个月,护理起病人倒也有模有样。
等病号无意识地吞了退烧药片、躺在诊室病床安静地输起液,书记、社长等公社干部齐齐松了口气。
没大事就好啊。
要是知青——尤其是这拨才初中毕业的小知青,初来乍到就在自个地盘出了事,回头吃排头的还不是他们这些人。
向荣新迭声说着感谢之词,送老爷子和小李出了公社,迎面碰上驮着小宝贝溜达一圈准备回家的萧三爷,爷几个正好一道走。
沿途唠了几句知青的事,老爷子忍不住大发感慨:“元首怕是老了,脑子不如以前清明了。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是好的,可好歹挑几个像样点的吧。瞧刚才那小姑娘,豆芽菜一棵,个头还没你十岁时高,向荣新要不说这娃今年初中毕业,我道还在念小学呢。啧啧!真是造孽啊造孽!”
萧三爷这两天对身高这个话题比较敏感,闻言,眉头一挑:“老头子,你说的谁啊?分到雁栖公社的知青,还有你认识的?”
“我怎么可能认识。这不,回来的时候,正巧碰到一生病的小姑娘,那烧发的,啧!整个人都成烤熟的虾了。那几个男知青虚得跟弱鸡似的,三人合扛个七八十斤的小姑娘还跌跌撞撞、大汗淋漓。得亏咱们小李,一出马就把人送到了卫生院,丝毫不拖泥带水。”萧老爷子护短在军中是出了名的,瞧,连叙述个实情都不忘夸一夸自己的警卫员。
饶是小李早已摸清他的脾气,此刻也被夸得双颊生霞。
萧三爷乍一听前头几句,脑海里闪过一道光,仿佛有什么被他忽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