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头野猪虽不是壮如牛的成年大野猪,獠牙也没那么尖利可怕,但加起来也有四五百斤。剥去厚厚的皮囊,刨掉猪头、内脏,带骨头的肉约莫还剩两百来斤。
萧敬邦提议,既然老三一家要去煤城探亲,不如做几条火腿,拿来送礼可比普通的腊肉、咸肉有面子多了。
至少火腿是全国有名的好东西。
至于怎么做,“简单,造大桥时认识一个朋友,听他说老家南城宣县的,和我讲过他们老家的火腿肉怎么怎么香,要不我去问问他具体的做法。”
萧三爷挥手让他赶紧去。
“骑自行车去,早去早回,顺便称几斤盐回来啊,乖囡你把票给你大伯。”
“哎。”盈芳擦干净手,进屋拿盐票。
大桥开通以后,他们家上县城,一般都从大桥走,一来比去码头近,二来不需要等,回来也没时间限制。只要不怕夜路难走,多晚都没人管你。
拿了盐袋和票,萧敬邦跨上自行车就要出门,被萧三爷喊住了。
“哎我说老大你通不通庶务啊,上门求教好歹带上学费啊。拎只山鸡或是野兔去,空着手你当人家乐意告诉你?”
萧敬邦摸摸鼻子:“我和他熟得很,不至于这么见外吧?”
“让你拎你就拎!废话那么多!”萧三爷抓了只看上去最活络的山鸡,绑住翅膀,系在车头。
萧敬邦走后,萧三爷忍不住吐槽:“我可算是知道他为什么十年都升不上一级了,蠢得呗!”
姜心柔拿手肘捅了一下丈夫的腰:“有你这么埋汰大哥的么,你的人情世故也不见得学多好。”
萧三爷小声咕哝了一句:“总比老大强。”
“得了吧!好好干活,别等大哥讨着做火腿的窍门回来了,你还搁这瞎忙活。”
萧三爷和蹲在一旁看他料理猪肉的三胞胎挤挤眼,悄声比了个“别理你姥姥”的口型,手起刀落地切割起野猪肉。
既然要做火腿,两头野猪的四条后腿都从后臀部位开始,骨肉分离往下切。
一般四蹄动物,都是后腿肉比前腿肉香,因为后蹄经常刨地,连带着整条腿都在不停运动,肥肉少、精肉多,肉质也劲道。
至于怎么切……萧三爷回想了一番市面上销售的火腿,似乎都是精肉让出、肥肉稍陷。这样看上去精肉很丰满,让人食欲大开、食指大动。
他也试着这样割。
别说,还挺像模像样。老爷子都竖大拇指夸了:“不错不错,继续继续。”
四条猪后腿依次被割了下来。
余下的肉就切成厚薄均匀的长条状,做成腊肉方便悬挂。前腿的猪蹄单独剁了下来。
“老头子,四副蹄子,你和夏老一人两副,吃了脚劲健点,省的走点远路就喊吃不消。”
老爷子眼一瞪:“谁吃不消了?会不会说话的?”
姜心柔也瞪他。
萧三爷抽了一下嘴:“大实话都不让人说。”
三胞胎捂着嘴吃吃笑。
姥爷咋就学不乖呢?总喜欢口不对心,爱惹太爷爷生气。明明能让人高兴的话,偏要反着说,好像不这样就浑身不舒坦似的。姥姥说这叫欠抽。
除了留着做火腿的四条猪后腿没动,其他的肉腌的腌、熏的熏,碎肉切成小块,加盐巴、老酒、野胡椒粉、辣椒籽调味后灌进肠衣做腊肠。
剔下来的骨头便宜癞皮狗了。今儿是它一年里吃得最欢的一次,过年都没这么幸福!
癞皮狗更加坚定不移地要在向家永永远远住下去。抱紧小主人的腿、抱紧大主人的脚脖子,谁来撵它都不走!
那厢,萧敬邦载着山鸡来到造桥时结识的小伙伴蒋建树家,就在县里唯一的棉纺厂职工宿舍,将建树的媳妇儿是棉纺厂的车间主任。
造桥期间,萧敬邦不止一次被蒋建树拉来家里喝小酒,因此熟门熟路得很,自行车直接骑进职工大院,停在蒋建树家所在的单元楼下,提着山鸡,三步并作两步上到三楼。
301的门半掩着。
萧敬邦抬手敲了敲:“老蒋?老蒋在吗?”
“谁呀?门没锁,进来吧。”
蒋建树的媳妇儿握着锅铲从厨房走出来,见是萧敬邦,一边热情地迎他进屋,一边冲里屋喊:“蒋建树,来客人了!”
蒋建树似乎在睡觉,头发乱糟糟的,随意披了件夹棉的中山装走出来:“呀!老萧!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西北风呗!”萧敬邦难得开了个玩笑,随手把山鸡递过去,“家附近的山上逮的,就是肉有点老,得炖久一点才咬得动。”
“那怎么好意思!”蒋建树不肯收。
倒是他媳妇,悄悄朝他使眼色:刚不是还在发愁丈母娘生日送什么吗?瞧这多好的现成礼!
萧敬邦假装没看到夫妻俩的眉眼官司,笑着说:“咱俩这么熟了,我也不兜圈子。这鸡是谢礼,至于谢啥,你先听我说。我弟托人买到了一条猪后腿,想不好怎么弄。我记得你说过,做成火腿放上一年都不会坏,就是不晓得怎么个弄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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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这简单!我细细跟你说啊……”蒋建树拉他在桌边坐下,并让他媳妇泡了杯茶叶水过来。
等一杯茶水喝完,蒋建树侃侃而谈的如何自制火腿也讲到了尾声。
萧敬邦见天色不早了,起身告辞。
“吃了晚饭再走呗。”
“不了,我还要去趟供销社,家里没盐了,顺路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