闽浙的海商们将大量的丝绸、茶叶,以及来自江西景德镇的瓷器,从月港这个被闽南海盗盘踞的不起眼的小地方,偷运出海,与荷兰人、西班牙人、葡萄牙人进行贸易,一船茶叶、丝绸或者瓷器出去,运回来的就是几乎等重的白银。
正是因为海贸的暴利,所以月港的规模也越来越大,到了隆庆年间,朝廷计划开海,干脆因势利导,赶走了这里的海盗,在此设立了海澄县,开设了市舶司,然后进行官方允许的海外贸易。
而原本毫不起眼的月港,很快就一跃而成为大明沿海最大的对外贸易港口。
月港之所以能够有如此大的发展变化,也是因为隆庆年间的开海,是并不彻底的开海,整个闽浙粤沿海长达数千里的海岸线上,只开放了月港这么一个外贸港口。如此一来,它能不迅速发展起来吗?
但是,月港的贸易虽然兴盛,大明朝廷能够从中收取的税银,每年却不过区区五万两左右。
而这其中的原因就在于,朝廷虽然开放了月港,但关税税率却低的可怜。
那么,大明朝廷之上的大小官员都是傻子吗?
他们明知当时的海贸是暴利,为什么不提高关税的税率?
这就与当时明朝朝廷的开海思路有关了。
隆庆开海的目的,不是为了收取关税银子,增加朝廷的财政收入,而是为了疏通海商贸易的渠道,使得这些海商不至于铤而走险,成为海盗,继续祸乱东南沿海。
所以他们的思路是,让海商们在这里好好地守规矩做生意就好了,根本没想过要从中攫取关税税银。
与此同时,闽浙粤沿海,除了月港之外,不收费的走私贸易港口到处都是,你提高了月港的出口关税,很多海商又要沦为走私的海盗了。
那么月港繁荣的海贸,到底便宜了谁?
一个是便宜了沿海走私的海商,另一个就是便宜了闽浙粤沿海的海盗。
史料记载,明末控制了闽海海峡,控制了月港海贸的郑芝龙,每年从往来海商身上收取的关税银和保护费,累计多达一千万两白银以上。
郑芝龙之所以能够养得起上千条的战船,数万人的水师,靠的就是从海商海贸之中收取上来的银子。
这一点,从他留给他的长子郑成功的庞大遗产之中,就能窥见一斑。
在南明时期,特别是郑芝龙降清之后,郑成功之所以依然能够经营起那么庞大的舰队和jūn_duì ,靠的正是郑芝龙称霸闽海十数年,积累起来的富可敌国的巨额财富。
自从隆庆开海以来,闽浙粤三省沿海的海盗们占据着外海的海岛,把持着外海的航路,海商们从月港出发之后,还要给海盗买路钱。
因此,月港的海外贸易虽然繁盛一时,但是大明朝廷却并没有从中尝到太多开海贸易的甜头。
也正因此,除了开放月港之外,隆庆开海就到此为止了,没有进一步开放其他的港口。
如今则大为不同,崇祯二年元旦的开海诏书,在漳州月港开放的基础之上,一口气又开放了五个适宜海贸的港口,也就是广东的广州,福建的泉州,浙江的宁波,南直隶松江府的上海,以及北部沿海的登州。
这个时候的上海,当然还是南直隶松江府下面的一个小县城,完全没有后世魔都的一丁点儿样子。
但是包括上海县在内的这几个沿海城镇,却一个个都是天然的对外贸易港口,因为之前的海禁政策,除了官方偶尔会有的官方海外贸易之外,民间的海外贸易,完全处于压抑状态。
不过,这种带着资本主义社会特点的民间商业贸易,发展到明朝万历年间的时候,其实已经完全压抑不住了,就像春天来了,野草争着抢着要发芽一样,眼看着就要喷薄而出了。
因为受到所谓隆万开海的政策影响在内,当时整个东南沿海商业贸易已经非常普及了,民间商业氛围很浓,各种生意人很多,商人地位提高,整个社会就是一种笑贫不笑娼的状态,人人都在追求发家致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