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红土川之役结束之后,武之望、秦良玉皆欲乘胜西进,然而之前全军在山林之中埋伏数日期间皆生饭冷食,而且数日之内阴雨连绵,诸将士皆是疲惫不堪,又经过红土川之役一番大战,虽然伏击战大获全胜,并且斩获奢崇明首级,但是第二天,全军上下病倒一片。
包括坐镇领兵的文官统帅武之望,这一次也累病了,而且高烧不下,卧床不起。
如此一来,大军自然无法乘胜西进,只得在红土川一带驻扎了下来,武之望也住在附近的彝人村寨里,休养了半月有余。
直到六月初,瘦了一大圈的武之望,总算是扛过了原本历史上没扛过去的这一劫。
不仅自己给自己治好了病,而且利用自己深厚的药理知识,神农尝百草一般,在红土川一带采集了大量黔西北特产的青蒿、天麻、野生茶、枝党等中草药,一一熬汤试验,居然治好了麾下军中大量身染风寒和疟疾的士卒。
进入六月中旬,武之望身体大好的同时,又收到了朱燮元的拿下水西城的消息,知道必须西进为朱燮元分担压力,不能再在红土川一带滞留了。
六月十四日,武之望派出了受伤病困扰较小,又熟悉山路地理的沙溪罗氏彝兵为先锋,往西探索前进。
红土川距离大方,直线也就百多里地,但是这个年代的水西地区,特别是远离驿道之外的水西地区,道路之难行,远在蜀道之上。
除了龙场九驿,以及算得上是龙场九驿的支线即大方到赤水的驿道之外,其他地方基本没有正儿八经的道路通行。
十天之后,六月二十四早晨,罗隆佐、敖坤往西派出的哨探人马,在葡萄井一带,发现了安邦彦带领的大批队伍,高打着罗甸大王的旗帜,从葡萄井起营北上。
哨探将消息传递到后方之后,武之望知道敌明我暗,又是一个伏击的大好机会,不管现在的罗甸大王是谁,安邦彦是不是在这支队伍之中,灭了这支队伍,绝对又是一份大功。
于是,武之望当即命令丢掉一路上千辛万苦携带而来的大小火炮,全军轻装追赶,希望在葡萄井一带再打一个漂亮的伏击战。
不过几十里的山路虽然不远,但是山高林密道路狭窄,许多将士又是病后体弱,有心无力之下,到了下午巳时才赶到葡萄井附近。
再派出哨探前去侦察,却发现传说中打着罗甸大王旗帜的队伍,早就离开葡萄井了。
大失所望的武之望,知道麾下jūn_duì 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好暂时留在葡萄井以东的一处山谷休整。
同时哨探四处,往西面,北面,南面,寻找那支打着罗甸大王旗帜的队伍。
没想到,到了傍晚时分,居然又有一支庞大的队伍,打着水西安氏的旗帜来到了葡萄井。
武之望虽然不知道朱燮元带着贵阳的官军打到了哪里,但却知道这些来自大方的队伍带着如此众多的车马辎重狼狈北上,那么大方一带一定是发生了重大的变故。
这一次,武之望没有任何的犹豫,当即传令全军起营西进,以沙溪罗氏彝兵为先锋,向着刚刚进入葡萄井一带立足未稳的这支庞杂队伍,发起了进攻。
人困马乏之下几乎毫无防备的这一支属于安邦彦后军的大队人马,登时大乱起来。
而且这是一支以居住在慕俄格山城的水西安氏族人和水西土目土官家眷为主的队伍,他们的奴隶仆从队伍虽然拥有一定的战斗力,但是在突然遭遇袭击的时候,却没有多少战斗经验和战斗意志。
毕竟,安邦彦这个过去的宣慰司同知,如果都可以犯上作乱,囚禁了了自己的君主安位,杀死了主君安位的母亲和舅舅,自立为罗甸大王,那么他们这些土司头人的奴隶们,为什么就不能起来效仿,改变一下自己的地位呢?
可以说,这是所有乱臣贼子都必须面对的一个问题。
你可以不忠不义造自己主上的反,那么我作为你的部众,为什么就不能对你不忠不义来造你的反呢?
因此,沙溪罗氏的彝兵刚刚当先冲入在葡萄井落脚休息的水西安氏军民队伍,这支由大方和慕俄格各个阶层组成的一万多人的队伍,就立刻崩溃了。
任凭左都督莫德如何呼喊下令,也没有办法将四散而逃的人群聚拢到一起结阵对抗攻击。
唯一还听从指挥随他作战的只有他自己亲领的一支用来掩护殿后的三千多人的水西彝兵。
这支彝兵是莫德的队伍,也是安邦彦的亲信,同时也是安邦彦带着水西大军征战多年积攒下来的悍勇惯战之士。
然而,不管他们多么能征惯战,当秦良玉麾下的石柱白杆兵、彭朝柱麾下的保靖土兵,特别是从大方方向紧追而来的罗乾象所部苗兵和广西狼兵,同时赶到葡萄井战场的时候,所有的一切就都尘埃落定毫无悬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