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莽古尔泰高坐在马上,攥着缰绳的双手握成了双拳,紧紧地抿着嘴,伫立在一处山坡上,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西南方向。
远远地看见一架云梯靠上了城头,刚刚松下一口气,再看,却又发现那架云梯已经被城头的明军推翻。
“不管怎么说,终究是靠近了城头!”
莽古尔泰暗自在心里给自己打了打气,他也不知道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仅仅是接近明军的城头这样一件在过去十分简单的事情,如今突然就变得这么难了。
辽东那些带有新修建的突出原来城墙之外炮台的城池就不说了,连没有那种前出炮台的传统城墙,怎么都这么难以接近了?!
到底是自家女真大军的战力下降了,还是一向柔弱胆怯的明军战力变强了呢?
看见脑温科尔沁人的奥巴汗及其麾下大将阿杜其达尔罕台吉,仍然在指挥着麾下人马潮水般地进攻着紫荆关主门,莽古尔泰认为正蓝旗jūn_duì 出击的时间到了,当下叽哩哇啦地大喊大叫了一阵,然后带头策马往前冲去。
莽古尔泰用来激励正蓝旗大军士气的那段女真语,大意是:“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破了眼前的这座关门,南朝的花花世界,就是你们的了!正蓝旗的巴图鲁们,跟着我莽古尔泰去杀光你们的敌人吧!”
乌龙沟南侧白石山的炮台,负有阻断敌人大批涌入乌龙沟的使命。
可惜的是,这座炮台山的大将军炮,从万历年间重修炮台到现在,已经数十年过去了,风吹日晒,锈蚀严重,十门之中倒有五六门已经不堪使用。
最可笑的是,白石山炮台山的十多门大将军炮,其中有数门原本可以覆盖到拒马河的河道,可是在随后的数十年间,拒马河在乌龙沟所在的山谷里,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改道,而早已固定好的炮台,却无法调整炮口的射角。
王辅奉命来到紫荆关以后,调派了五门近卫军第二镇的崇祯一式后装滑膛子母炮上去,可是终究因为这款改进型的佛朗机炮口径较小,弹丸威力不足,发挥的作用不大。
莽古尔泰上万人的骑兵队伍一冲而过,除了在谷口之地留下数十骑倒毙的战马之外,几乎没有受到什么冲击和影响,就沿着拒马河结冰上冻的河道冲进了乌龙沟内。
这个时代的女真人,几乎个个都是天生的猎手。
特别是莽古尔泰和他身边的屯布禄、翁阿岱、冷僧机、爱巴礼这些人,都是在建州女真崛起的过程中身经百战成长起来的人物。
莽古尔泰领着这些人来到紫荆关下一看,这些人就立刻敏锐地发现了紫荆关的弱点。
之前之所以退兵,是因为拒马河没有上冻,而他们这些人都愿意攻打坚城。
如今黄台吉严令强攻,那么让脑温科尔沁的奥巴汗带着的人马驱赶汉民攻打紫荆关正面,而自己亲率正蓝旗的主力大军,沿着冰冻的河道直奔拒马河流经紫荆岭下的水门,就成了莽古尔泰唯一的选择。
所以一大早起来,莽古尔泰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人赶来拒马河上,看看河面上的冰层厚到了什么程度,能不能撑得住他的万马奔腾。
在冰面上策马奔腾,对于莽古尔泰来说不是第一次,当年跟着奴儿哈赤策马攻陷觉华岛,一把火烧掉了辽东镇的粮草转运之地,就有他莽古尔泰的“功劳”。
从宁远海滨到觉华岛二三十里宽的海面,都可以在冬季冰封之际,撑得住建虏数千铁骑的奔驰,那么本来就因为大旱缺水、河道淤塞的拒马河,一旦冻结实了,岂不正是一条攻上紫荆岭的天赐捷径?
而今天果然是天公作美,拒马河从水面到河床冻得是结结实实。
策马扬鞭奔驰在拒马河冰面之上的莽古尔泰,在遍布前后左右的正蓝旗护军掩护之下,心中畅快无比,充斥着一击必胜的信念和对胜利的强烈渴望,不断地高声呼喊着口号,朝着数里外的梨花尖水门方向奔去。
人人身披重甲的正蓝旗大军,策马疾驰在如同一条玉带一样宽阔平坦的拒马河河道之上,声势极为骇人。
奉命防守水门段城墙的保定总兵陈洪范,站在水门城头之上,看着呼啸而来的建虏铁骑,心中发憷,股栗不已。
这个保定总兵陈洪范,就是几年之前在延绥镇的边军营中,因为张献忠长相不凡就私自释放了他的那个参将陈洪范。
几年之间,当年的那个延绥参将陈洪范,已经成为了一方镇守总兵官。
当然,这一切并不是如今这位崇祯皇帝的作为,但却是如今的他必须接受的现实和不得不扛起的包袱。
就从陈洪范当年因为长相不凡就私自违法当斩的张献忠这一条,就知道他治军带兵的特点了,最起码执行军纪就不会很严格。
此时,见敌军主力突然沿着河道狂奔而来,目标正是自己看守的水门,陈洪范心中慌张,冲着身边的亲兵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