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队队兵马司的人马通过之后,就是刑部大牢里的班军衙役,这些班军衙役之后则是一个接着一个被上了枷锁脚镣的通虏事敌的“汉奸”了。
对于汉奸罪这个当今皇帝新发名的罪名,熟知大明律的阎应元也找不出哪里有什么不对,反而一听说这个罪名,就觉得把这个罪名用在过去通虏事敌的人头上,兼职恰如其分。
在历朝历代的历史之上,可以称之为汉奸的人真的是层出不穷,每一代都有那么几个罪大恶极的汉奸现世。
就在汉民族刚刚形成的时代汉朝,就有投靠了匈奴人的中行说引领匈奴人攻打汉朝。
宋朝时候的张元、吴昊投靠西夏人,引领西夏jūn_duì 进攻陕西。
还有南宋末年的张弘范,更是在崖山留下了“宋张弘范灭宋于此”的笑话。
到了明朝此时,这样的大汉奸也不少,且不说范文程兄弟、宁完我之类投靠女真人的这种了,就是在僻居西南的缅甸土人,也有个别汉奸为了荣华富贵去投靠。
这个人叫岳凤。
岳凤本是一个商人,投靠了莽应里之后,将云南边地的虚实情况,以及大明朝在北方的战争情况,全都告诉了莽应里。
莽应里知道大明朝如此外强中干之后,聚集了大批象兵,然后在岳凤的引领之下,领着缅甸jūn_duì 进攻大明,占领缅北原属大明和云南的许多地方。
当然,最后这个岳凤也没落好下场,他和他的儿子都在第二年缅军兵败撤退之后,被刘綎斩首。
只是万历年间岳凤引领缅军北伐大明的事情,没有多少人知道。
如果不是这一次杀胡口的晋商通敌问题,被杀胡口内逃出来的姜镶揭开,那么如今的大明朝,除了现在这位崇祯皇帝之外,恐怕也没有多少会在意,或者说会把这个问题看得有多严重。
崇祯皇帝虽然已经着人在近卫军中,在边军之中,在讲武堂、南北国子监中,安排所有人背诵牢记太祖高皇帝的奉天北伐讨元檄文(即《谕中原檄》),并安排翰林院的检讨编修们,加紧编纂注释历朝历代华夷之辩的警句名言,然后辑录成册发放,以供各地私塾县学府学使用,但是迄今为止,华夷之防或者华夷之辩的思想,仍然没能普及开来。
也因此,并不是这个时代的所有人都能认识到汉奸的危害。
不过,对于阎应元这样的人来说,在讲武堂的学习之中,特别是在御前侍从武官处的时候,与崇祯皇帝的接触之中,已经具有了朴素的民族观念。
他知道不管是蒙古也好,或者是女真也好,一旦进入中国,那就要以夷变夏了,按照当今皇帝的说法,这可不仅仅是意味着亡国,而且还意味着亡天下了!
就在阎应元领着南城兵马司的人员辛苦地维持着菜市街秩序的同一个时间,宁完我、范永斗、王登库以下四十二个被判处凌迟处死的汉奸,被一个个绑在了树立着的原木柱子之上。
另有范毓栋、范毓馨等一百二十三人,也被刑部大牢的班军衙役们一个接着一个地押送到了高台之上,在他们的脖子里套好了绞索,然后扯下蒙在他们头上的黑布。
其中有些人,比如范永斗的几个孙子,都还是小孩子。
但是到了这个时候,听完了三法司人员宣读的这些人的罪行,台下的老百姓看客们,也没有一个人同情他们。
虽然有些妇人捂上了自己孩子的眼睛,但是却有更多的人,将手中的石头和杂物,投向了这些据说甘作建虏的内应,勾结建虏大军来攻京师的汉奸们。
人群喧嚣着,吵闹着,喝骂着,仿佛是在公审这些从内部揪出来的公敌。
就在这种喧嚣之中,被判了绞立决的一百二十三人,一个接一个,在刑部衙役的用力下拉之下,被套在脖子上的绞索高高地吊了起来,哭喊着,挣扎着,最后伸直了双腿,在凛冽的寒风中随风飘荡。
宁完我在被带到这处刑场之前早已被锦衣卫折磨得半死不活、神志不清了,此时听见了周遭人山人海中传出来的欢呼和尖叫,努力地睁开还能睁开的左眼,嘴巴上往外不由自主地流淌这脓血,看了一会儿,又闭上了眼睛,似乎无动于衷。
而范永斗亲眼看着自己的几个年幼的孙子,像被吊死一条狗一样,被吊死在绞刑架上,怒睁着双眼,声嘶力竭地哭嚎着,早已没有了眼泪的三角眼,快要哭出了血。
然而等待他的,以及等待他的兄长范永奎、儿子范三拔等人的,则是历时长达三日的千刀万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