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趋利避害,当然无可厚非。
但是作为一个民族的精神象征,或者说一个民族的精神纽带来说,实在是有点对不住衍圣公这个封号以及他们祖先教导别人遵守的仪轨。
孔子本人的在天之灵,要是知道他的后世子孙每到华夏民族生死存亡的危机关头,都是这种屈膝事虏的表现,恐怕这个在天之灵也要被气死多少回。
当然了,崇祯皇帝虽然对孔家人享受了大明朝将近三百年的爵位俸禄,到最后自己大明朝尸骨未寒的时候就改事满清,非常鄙夷,非常看不上,但是他却并没有非要去动孔家人的打算。
因为如果衍圣公府配合,今后还有很多有利于华夏的事情可以做。
如果衍圣公府不配合,那就让他们继续作为花瓶或者锦上添花的点缀存在下去吧。
如今在位的衍圣公孔胤植,正是历史上那个为了维护自己家族利益而主动剃发易服以迎满清的孔家第六十四代衍圣公。
原本历史上,崇祯皇帝会在自己的长子朱慈烺诞生的次年,册封朱慈烺为皇太子之后不久,就让皇太子拜在孔胤植的门下学习礼仪,并封了衍圣公孔胤植为太子太傅。
如今同样是崇祯三年,但是这一世,孔胤植当然没有了这个待遇,不过崇祯皇帝在周皇后生下了皇长子朱慈烺之后不久,想起他历史上悲催而短暂的人生,不知怎么地就联想到了衍圣公这个人。
崇祯十七年三月十九日的夜里,皇太子朱慈烺曾经有过逃往曲阜,去求助孔胤植这个太子太傅的想法。
但是当他被送出城后,身无分文不说,身边也没有护卫,面对围困京师的贼军连营,惶恐无依的朱慈烺,不得已又返回城中,想要求助并托庇于嘉定伯府,结果被自己的外公和舅舅所出卖,从此陷入城中,落入贼手。
既然当时朱慈烺能够想起这个太子太傅,可见他在皇太子的心目之中,还是有一定地位的。
不过以孔胤植在历史上的表现,就算当时朱慈烺真的跑到了曲阜,顺利地找到了这个孔胤植,他的下场恐怕也很难说。
当然了,崇祯皇帝联想这个衍圣公孔胤植,还有别的因素,那就是孔学与科举的事情。
如今这位崇祯皇帝之所以在理藩院这样的重要机构之中重用出身蒙古人的官员,实在是因为他从满朝文武之中找不到几个能够与属国番邦打交道的人才。
这种情况的根源,当然与明朝的科举制度有着直接的关系。
那些只读四书五经的书生们,即使经过了层层选拔考中了进士,对于这个时代大明朝内外面临的形势,也仍然是一无所知。
这样的人,你让他处理内部的事务都不放心,就更别说放手让他们去处理外部的事务了。
所以,不管是接见那些葡萄牙满喇加总督府的使者、荷兰东印度公司驻巴达维亚总督府的使者,又或者是耶稣会在华的传教士,还是像如今这样,接见对马藩的使者,所有这些与大明朝外部世家打交道的事务,他都只能勉为其难亲力亲为了。
而且这样的局面,一时半会儿也是改变不了,不是他不想改变,而是任何人都做不到快速的改变。
如今崇祯三年天下各省的乡试,都已经结束了,各地新科举人的名单也已经陆陆续续地送到了京师的礼部。
就在这次各省的乡试于八月中旬开始之前,崇祯皇帝也曾想着,下旨给南北两京的礼部,对乡试的内容多多少少采取一些变更。
但是想来想去,还是放弃了,最后一切还是遵循旧制进行。
如果他非要以圣旨的形式来改变这个东西,倒也并非一定就做不到。
但是在改革和重组南北五军都督府的关键阶段,在大明朝北方的干旱已然未曾缓解的情况下,他还是认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想来想去,便硬生生地压下了心头的冲动。
由科举联想到了孔学,由孔学联想到了孔家的衍圣公府,同时也联想到了原本崇祯三年获封太子太傅的孔胤植。
就在崇祯皇帝天马行空浮想联翩的时候,毛维张带着那个费扬果来到京师陛见,于是崇祯皇帝便将这个无法安置的费扬果顺手扔给了衍圣公府,看看这个衍圣公府能不能真的变夷为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