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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一哀怨的叹着气,被一旁的尤翘楚听进去了。


尤翘楚对何佑禹的不爽体现在硬生生的把时一的头摆正,让她别理他:“别管那只疯起来乱咬人的野狗。”


时一哭笑不得,“野狗”这词安在尤翘楚身上竟也有种半斤八两的意味,尤翘楚抓狂起来也没什么人样。


更何况,何佑禹已“沦落”到需摇尾乞怜、呜咽求关怀的境地,尤翘楚仍是摆着一张臭脸在那端着。


她是该心疼他,还是该说他活该。


时一憋了半天,终于开口:“这周日出去玩吗?”


她说完,心虚的瑟缩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察言观色。


“好啊,好啊,去哪?吃饭逛街吗?”尤翘楚瞬间阴转晴,立马欢快地点着头,就怕她反应不及时时一反悔,过了这话的实效性,“难得你这么主动,真是不多见。”


“随你定。”时一勉强扯了下嘴角,不忍戳破真相。


12


无论晴雨天上学时一都有备伞的习惯,她犹豫再三还是选择徒步回家,挤公交是件累活,上下学高峰期,家长接送,车流量、人流量大,本十五分钟就可以到家的路程,因交通状况在路上拖拖拉拉的耽搁着,久时都够她走一个来回。也许只有当皮囊赤裸裸的曝光在烈日下她才有普天之下人人平等的欣慰,性别使然亦或者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时一与这个年龄段的普遍女生无异,对外在的皮囊分外在意已无需多言,更何况她今天身体状况一点都不良好。


她出了教学楼,就独自撑起了晴雨伞,林越走在附近,她只觉得怪异,她长久以来都处在暗处才胆敢明目张胆的窥探其一举一动,未曾有过直接“牵引”着他以循着她的轨迹前进。少女的矜持由不得她主动递伞过去邀他共撑,时一走得慢,林越也不急,她又尽量让步伐迈的小些,好让林越走到前头,却也是徒劳,如芒在背的滋味好不自在。


他们隔着一把伞的距离,默不作声的默契,阳光照射在他身上耀眼而炫目。


她还有很多所不知道的,但她想知道的更多。


她居住至今的小区,隔着一栋栋楼房竟还有另一个与林越息息相关的人存在,而她毫无觉察。


她越是尝试多了解些,越是清楚地懂得自己知之甚少,又明白地知道自己所能触及到的极限在哪。


初中时,因为家与学校距离较远,林越像多数学生一样选择住校,周日傍晚归校,周五傍晚离校。所以,时一从没在上学路上偏巧遇见过林越,再加之如若不是节假日廖韵之和尤翘楚的邀约,真可谓是足不出户的宅女,时一不由感叹他们缘浅,但又不愿单纯以此作为评判的标准。林越自是不可能每周末都来,也没既定的时间,偶尔来这没被撞见也实属正常,她这么安慰自己。林越只告诉她,他爸妈离婚了,她却不知道他们离婚后他跟了谁。


弘毅在校走读生,一部分会选择在校食堂就餐,所以他们午休要么是在班级安静的自习,要么是趴在课桌上小睡一会,总之按照校规,这段时间严禁吵闹。时一猜测,无论林越跟了他爸妈任意一方居住,许是外婆家较学校更近些,来往方便,能更好的安排作息时间。


“你以后中午都回家吗?”林越走在右后方。


“恩。”她独自撑伞,有着自私的心虚。


“好。”


时一最近总觉得林越言简的回答让她摸不着头脑,指意不明。


是否是短时间内接触过多,反倒适得其反,离她所认知的林越越来越远。


什么叫好?她不懂他的思维逻辑。


“外婆家近,正好能天天去看她。”林越像是在和时一交待汇报些什么,犹如他们彼此联系的通行证,少了这一道关卡,就无法继续坦然同行。


她知道。


时一径直越过公交站点,朝前继续走,她想快点到家,免受身心的煎熬。


“你喜欢走回去?”


“因为近。”


“我们应该会一起走。”林越说的多理所当然。


时一却揣摩着他话里的意思,不敢往深处想。她就当按话的表面的浅层意思理解,因为同路,所以难免碰见。


林越是赠予她滴水之恩的人。


“我以后可能会搭公交,不一定的。”她受不了和林越看似亲昵的同步。缓缓归家路上全是独自一人的臆测与幻想。


“好。”林越答的爽快,一副任何决定都顺由着她的模样,“下午的课你还上吗?”


“我会和班主任请假的。”时一知道林越的想法,他想问她是否一起去学校,如果不去要不要帮她请假,而她免去了他代为传话的步骤,越过他,自行会去跟班主任说明情况。


她开始怀疑,自己哪来的自信觉得林越这么乐意为她效劳。


以前她总私心的希望能和林越多些接触,无论以何种方式都可多了解些他的喜好,直接或间接的令他对自己刮目相看,她跟一般女生相比在他眼中略有不同,因此有些多的联系和共通之处。可到底,所谓的略有不同,也不过是多了一层她喜欢他的情愫,真的步步接近,她反而有些怯场。


反倒是她差点忘了林越许是心中有主的人。


林越又何必温水煮青蛙。


她又何必死抠他话里的字眼,句句当成美文赏析般拆解他的意思,引出另一条别有深意的含蓄,而又多半是自己多心又矫情。


她收回此前想要多加了解他的话。


但她不否认,她所有的小情绪和自艾自怨都来自对他知道的太少的不甘和知道的太多的不安。


下午的课,时一请假没去上,她在家躺在床上休息了一下午,身体状况明显好了许多。


晚上林越用qq消息发给她一列的作业清单。


时一只回了句谢谢,便不再有下文。


她重新拿出了那张宣传单,看了又看。


到底初二下学期时,关乎林越在补习班有个喜欢的女生这则传闻是如何无缘无故的进了她的耳呢?她想不明白。她所信以为真的是无风不起浪。她所确信的是这并不妨碍她继续暗恋他。


起因、经过和结果一概不知是对她最仁慈的惩罚。


时一如今有些按耐不住,在线的qq头像和点开的对话框,都在引诱她大胆地问出心底的疑惑。喜欢总归要明明白白,不明不白太过憋屈了。虽然她喜欢了这么久也没少自我委屈。


千百回转还不都是一个他。


“初中时听说你有喜欢的女生,也是新状元的?”时一鼓足了勇气,踌躇再三,删删减减打字后,这目的已经够明确了。


“没,你从哪听来的。”


“没什么。”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来自当事人的否定。


“怎么了?”


“没什么,帮你的追求者问的而已。”时一气定神闲地守着对话框内的消息,抑制不住的笑意。


“谁?”


“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女孩子脸薄,就当为她保留份痴心妄想。”时一说,“我准备写作业了。”时一很好的把握了主动权,亦进亦退由她拿捏,她乐享于此,话题点到为止就好,结束的理由充分且理所当然。


时一思考过,后来她之所以与林越频繁联系大概得益于此。


第二天早上时一在校门口对面的小卖部拿着瓶矿泉水正准备结账的时候,赫然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今早出门忘带的水杯,她顺其抬头看他,意料之内的是不知道从哪窜出来的林越。


“你今早出门忘带水,我正好走到小区门口,阿姨认出了弘毅的校服,我就主动代劳了。”林越扬了扬手里时一今早出门前灌满的温水水杯。


“哦,谢谢。”她接过,放下刚拿在手的矿泉水,同林越离开了小卖部,朝校门口走去。


“你晚上也住你外婆那?”时一紧握着手中温热的水杯。


“恩,目前是。”林越答。


“我还以为你只是中午呆在那。”时一本想继续说,晚上回家,可想到林越爸妈离婚的事,是说不出口的,后半句咽进了肚里,她该让他回哪个家呢。


“我住我外婆那了,也方便上下学。”林越笑笑。


“我妈可能是想着我没走远,下楼拿给我吧。”


“应该是,阿姨看到我跟你穿同级校服,本来还担心没准不是一个班,看似还准备拿回去。”


弘毅各级学生的校服款式都不同,校方以此来区分各个年级。


“那你怎么确定那是我妈的?”


“因为阿姨跟你那晚穿着睡衣折回去的方向一样。”林越开着玩笑。


时一听出了重点,不作声。


“开玩笑的,我认得你的水杯。”然后又好言相劝。


事实如此,她还能怎样。


自此以后,时一竟养成了一种习惯,掐着钟点等待着差不多该出门上学的时间。


宋因冉后来和她没再有过多的接触,时一觉得大概是自己于她已经是可有可无的同班同学,无多余的价值需要靠拉拢时一来借机为她和林越搭桥认识。其实时一本就没帮她什么,只是提供了林越的名字,后期的努力全凭她一己之力。她得了林越前桌的风水宝地,又如愿当了林越本希望时一胜任的学习委员之位。


这些都无关紧要,却又至关重要。


时一第一次近距离的看何佑禹是在班级课间,他以足球校队队长的身份和另外一名部门成员代表校足球部去高一各班纳新。


怎么形容时一对他的第一印象呢,何佑禹滔滔不绝的笼络人心,要说他能说会道?听起来过分拘泥于自身对好学生的刻版印象,实则不然,何佑禹有着玩世不恭的专注与深情,玩世不恭的是他魅惑人心的脸,专注与深情则是深如幽潭的双眸。


楚妤填写完部门成员资料表递交时,给时一的错觉是,带着托付终身的庄重。


温声细语的一声学长,何佑禹彬彬有礼的接过。


楚妤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时,他旁边的队友反倒先不正经的小声嚷嚷:“这届学妹质量不错啊!”


“你看上哪个了,我努力努力。”何佑禹挤眉弄眼。


“努力泡到?先说好啊,我看上的你可别想抢,先到先得的规矩听过没。”旁边的那人先搁下话,内心潜台词大抵是,你我相识一场,我算是看走眼了。


“我努力努力,把人家妹子拉进我们部门,牵根红线,收入你的囊中可好?够义气吧。”何佑禹特仗义大气的用手肘碰了碰身旁的人,挑了挑眉。


“思想觉悟够高啊,一点就通!”那名队友表现出,你竟也是这种人,果然没看错你的喜出望外,“兄弟,同道中人啊!”


他们之间相互调侃的对话结束在打响的上课铃,收完本班的入部资料表,秒转变得恭谦有礼:“打扰了。”


江则再一次来问时一是否考虑清楚有去“新状元”的意向时,她选择了妥协,果断表示同意,回复的消息里已没了初次提及时的种种多虑与斟酌。


“需要带路吗?要不我们先在你家附近熟悉的站点碰面,然后再一起去。”


江则并不知道时一的家,平时上下学的路线,他俩是完全截然不同的方向,又何必多此一举的麻烦他。


“不用了,之前路过那看到过,离我家也不算远,不过几站而已,我自己搭公交就好。”


江则的qq号常亮,每次无论是他找她讨论班级事宜,还是她传送班级资料给他,江则永远保持在线状态,随时待命状。


林越开始隔三差五的找她问作业,大抵的聊天开场白都如此。


“今晚什么作业?”


时一觉得其实自己已和江则的状态没差,她时时刻刻都在等着林越的消息,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回复。


她清清楚楚的列好各科作业单一条条的发送出去,并在后面注明好作业要求和收交日期。


虽林越并不是天天都问她作业,但只要有一次,他起了这么个开头,时一便开始静候着毫无规律可言的下一次、下下次……


一来二去,时一估摸出了林越会找她的时间点大致是在晚上七点多,所以她最无法安心写作业的便是七点到八点这个时间段,写写停停,而过了八点她也就专心致志的不再过分关注手机消息动态,林越大概是不会找她了。


她的心理斗争大抵也不过如此。


她整顿好一切,十一点熄灯上床。


“睡了吗?”


“没有。”


“语文阅读理解能拍给我看看吗?前面数理化作业耗时太长,怕是来不及好好写语文作业了。”


时一二话不说,翻身下床,就着台灯的光线,重新打开刚整理好的书包,拿出语文阅读理解的练习册,翻到自己写的那一页,拍下答案发送过去。


“谢谢。”


“还有吗?”


“没了。”


时一这才拉上书包拉链,安心的回到床上。


语文课也是名即将退休的老教师上课,但她跟老唐不同,老唐在黑板上解题时,算到一定步骤会敲着黑板,抛出一个问题:“然后下面怎么解?”他会不时与台下的同学互动,以保障大家确实都有在认真听讲,得到整体良好的回应后,继续后面的演算,解出答案时,还要再问一遍:“听懂了吗?”大家多半会点点头,然后他甚是满意的继续下一题。


语文教师,同学们私下尊称她为李女士。李女士则正好相反,一板一眼的授课,她的教学方式集中体现在文言文阅读上,她在上面兀自翻译重点字词和特殊句式,同学们较随性些,犯不着如老唐课上那般时时紧绷着弦,担心他不时抽问解题思路。李女士只有一个要求,上课不准吵闹,这就宛如塑造专心听课的假象。


李女士极少提问,作业布置下去,也多半是隔段时间统一讲评一次,同学们以她的答案为标准自行批改核对。


而班上并不止只有一个如林越般严重偏袒数理化的人,所以,对于那些对语文不太注重的学生来说,语文课俨然成了他们专注数理化习题的天堂,大家早已司空见惯且相互掩护、配合默契。


但这并不代表李女士不管不顾不提问,就如此时,毫无预兆的点名抽查。


“林越,你起来回答一下你对这篇文章里画横线句子的理解。”李女士双手撑在讲台桌两边。


林越被这措不及防的点名,条件反射性的先站起来再说。


数学大题解到一半,不得不停笔,他扯过了刚被自己撇到一旁置之不理的阅读理解练习册。


“第五篇,第三题。”江则微微挪动嘴唇,小声提醒。


林越顺着他的提示,翻到那一页。


时一已经看到李女士脸上微怒的晕色,一触即燃。


“把你的数学练习卷给我收起来!”


林越无奈照做,只得认真地看起了阅读题。


这篇文章他根本没读过,又正巧是他昨晚问时一拍照发来答案的那篇,自己还好死不死的撞枪口上。


但好在在时一的协助下完成了作业,满满当当填的都是时一的答案。


他把练习册拿在手中照念。


答案详尽有理,略抚平了李女士皱起的眉头,暂且逃过一劫。


“坐下吧。”后又补充一句,“别再让我再在课堂上看你做其他科的题!”


林越乖乖坐下,又从课桌抽屉里抽出了一半页面的数学试卷,他还挣扎在刚才未解完的大题上,看了一眼,恋恋不舍的往课桌里推了推。


林越准备一篇篇翻阅练习册里没看过的文章,只是纯粹的当美文看,不做阅读理解和赏析,于他倒也是个打发语文课的不错的选择。


班级一角就有设置图书角,专放些近期的杂志和报纸,亦或是各自从家里书架上贡献出的好书,供班级内的同学传阅。林越偶尔理科题做到疲惫或毫无头绪时,就会主动去翻看些杂志,转换下思绪。所以语文阅读理解教材,就相当于是这么个作用。


他现在正在弥补昨晚偷工减料抄来的这篇,李女士正在讲解的文章。


“时一,你读读你所写的这题答案。”


“哪题?”林越莫名紧张,文章读到三分之一的部分他停下来问江则。


“还是刚才提问你的那题。”江则答。


“这题怎么还没结束,这都第几个了!”林越惶恐道。


“时一是第五个了。除了你刚才的答案她比较满意外,后面又点了三个。”江则淡然的摇了摇头,“她都不满意。”


“所以她今天算是跟我们杠上了?”


“大概是吧。”


时一镇定地站了起来,林越紧张兮兮的看着她。


林越刚才是照着她写的答案一字不漏的念了出来,她当然不可能按照原本的答案再重复一遍,只能重新组织语言,换个角度赏析。


文章她昨晚细读过,即使出其意料的被点名,但还是能顺畅的完整表达出自己的想法,她拿着练习册,念着毫不相同的字句,装得逼真,就像真如事先写好的一样。


02


七月初,中考成绩公布,七月中旬,各校网站公布录取名单。时一没敢去查,不是担心自己考不上,而是担心十六岁的愿望破灭。她既相信自己的能力,也肯定林越的实力,唯一不敢作为赌注的便是他们的缘分。


打开笔记本电脑,屏幕的画面停留在弘毅学校网站首页,鼠标箭头搁置在录取名单查询窗口,就差点进去。


这种结果明晃晃的端正摆在某一处,一个按键距离的紧张感,不亚于中考前一夜的辗转反侧。


电脑旁的手机响起,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廖韵之,然后接起。


知晓成绩的隔天,她就随着老爸去了手机城,换了一款触屏新机,虽说原先的约定是等到录取名单公布后再买,但他老人家在看到成绩后甚是满意,比预估的分数还高了二三十,就爽快的对着柜台小姐挥出一张银行卡,几个密码数字下去,一笔钱就卷进了别人的账户。


那几天里,但凡亲戚朋友,亦或是隔壁邻居家的叔叔阿姨来他这探点口风,礼貌性的关心几句。他那逢人就夸的架势,即使话未出口,那满面春光的洋洋得意,都足以说明一切,就差没摆上几桌请宴喝酒,请鼓手在自家门口吹捧几声,点上鞭炮庆祝。


弄得她自己只能故作矜持的在一旁谦虚的回话:“正巧题型在平常练习里都见过,运气好罢了。“


“恭喜啊!你如愿以偿了。”刚接通就是廖韵之轻快的声音。


“什么?”虽能大致推测廖韵之所言为何,但还是犯傻的想进一步确认,心脏在胸腔内躁动。


“你还没看啊?”廖韵之满是惊讶与无奈,“我还以为最按捺不住想知道结果的就是你。”


“恩,还没。”时一失笑。


一开始我也这么以为。


握着手中的鼠标,食指按下左键,新的页面跳了出来,她滑动着上面的滚珠,班级名单分布有序的一个个排列下来:“不过,我正在看了。”


“2班,你和林越都在高一(2)班。”


廖韵之说这话时,时一正巧看到了屏幕上双方的名字,无以言状的心绪。


她盯着这两个名字晃神了好久,直到被手机里的喊话拉回现实:“你到底听没听我讲话啊?”


“什么?”


时一虽然嘴里应答了一句,可注意力并不在谈话的内容上,满腹疑惑。


高一年段的班级排序无优劣之分,因为是平行班,自然无法看出自己此次中考成绩在本校的状况,但本班同学的座号却是逐一按成绩分配。她是6号,可是,林越的座号竟然在她之下,隔着十来个人,位列18。


难道因为自己超常发挥?那也不至于把他甩这么远啊。还是他发挥失常?这种分数对他来说的确有失水准。林越就算得个高一年段第一名的头衔她都不觉得奇怪,不仅是因为中考前几次模拟测试的优异成绩,更因为在时一心中他值这个价位。


“我说,天助自助者,机会总会留给有准备的人。“廖韵之扯着嗓子喊,生怕时一听不真切。


这句话是她第二次听到,上次是自我说服,而今是廖韵之对她的鼓励。


她始终深信不疑。


当下的境况,除此之外,也别无他法。


“林越18号,在我之下,不应该啊,你知道他这次的中考成绩吗?“


“不知道。”果然,这家伙根本没在听我讲,时一的一句不着重点的话浇灭了廖韵之此前的热情,”总之,你要懂得把握机会。而且你现在应该为高中又能在一个班朝夕相处而庆幸,而不是关心这些无关痛痒的排名。“


也是,本就不处于同一交际圈内的彼此,又怎会知晓其中的缘由,廖韵之不知道也情有可原。


廖韵之说的没错,是该庆幸。她与林越的联系仅靠着那一丝得之不易的侥幸得以维持。却又显得有些可悲。


她显然放错了重点。


“你和翘楚在6班?“


“恩,你才发现啊。“廖韵之平淡的一句话又似是轻责,”不过好在大家都能在同一所高中,我也就不太在意分班了。“


挂了电话后,时一打开qq,从初中组的联系人里找到林越的账号,点开对话框。


“恭喜你考上了弘毅。”太刻意,删除。


“我看到你的名字了,和我一个班。”太热络,删除。


“你的志愿录取情况怎样?”太假,删除。


最后只得作罢,退出,关闭手机显示屏。


她从未在他面前表现出如此赤裸的求知欲,现在又何必在这份得偿所愿面前力求他的首肯。


这样太蠢了,一点也不像她一贯的作风。


中考后的这个暑假,享有毕业生独权的时一一个人慵懒的窝在房间内追番,以此来犒劳艰苦奋斗后还能在众人心中塑造光辉的好学生形象的自己。


空调,西瓜,冰棍,wifi,就构成了一整个夏季。


即便如此,夏日的酷暑难耐也令她喜欢不起来这个多事的季节。它的到来就意味着升学,毕业,分离和新的环境,这代表着她要主动去适应周遭的一切,如此才能有条不紊的随着时代的变化而不断推进自我的人生进度条。


它是过去和未来的节点。是另一番新风貌。


所以当耐不住寂寞的尤翘楚毫不客气的一通电话,不由分说的就将她约出门,在一家特别有情调的咖啡店,一开始她是拒绝的。


下午3、4点钟的太阳依旧足以“致命”,撑伞走在街上的她,还是无法忍受从地面不断向上冒的热气,人行道旁不时开过的汽车所遗留下的浓重尾气和迎面吹来的一股股热风都几度令她后悔出门这个决定。


直到她踏上赶赴约定地点的公交车,充足的冷气驱散了暂时的燥热,这种无奈感才得以缓解。


还好车上人不多,还好只是距家两三站的路程,还好公交车上的冷气够足。她自我安慰的坐在后排座椅上,自我催眠的洗脑着。


尤翘楚曾经告诉她,如果公交车上有足够的空位供她选择,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后排。


时一当时还不解的问她:“为什么?”


她一脸鄙视的看了时一一眼,然后特义正言辞的说:“前车厢的座位都是给那些老弱病残孕的人士坐的。”


“可有些座椅上并没标注这是专座。”


“这都是潜意识的道德素质使然。”她说,“你难道受的了一会满车厢的人盯着你一个年轻人稳如泰山的坐在原位,而对一旁摇摇欲坠的扶杆老人置之不理?这怎么可能!”


“这不是应该的吗?”时一笑笑。


这种潜移默化形成的不成文法则相较于白纸黑字的明文章法更考验人心。


国家宪法中并没强制规定不给老人让座就是犯法。可即使如此,当你把个人道德素养坐在身下,就会顿觉如坐针毡,硌得人生疼。


这是人心约定俗成的人性。


没人会以法律制裁你的这种行为,可你就是知道,这种做法是错的。


就像饭前便后要洗手、不随地吐痰的道理一样简单。


“是应该的,我这只是考虑个万全之策,以防哪天自己身心疲惫,还要顾虑人性道德。这种把自己陷入两难境地的处事方式一点也不像我的作派。”


“也是。”时一对其煞有介事模样点点头。


“我事先声明啊,我可不是自私自利的青少年,无论怎样还是会秉持着应有的道德素养。”尤翘楚又补充了一句。


她不懂时一说的也是,是指对其“万全之策”予以肯定,还是对其处事作派的默认。


“恩。”


她们都不是圣人,没无私大度到将自身利益置之不理,只不过更懂得在一定可转圜的余地内运用好既定的准则。


这个点出门的人比较少,时一隔着紧闭的车窗向外看去,除了不时有几辆计程车擦身而过,路上的人影简直少的可怜,三三两两的路过,多半能聚集在一块的地方便是公交车站。


明晃晃的光线直射下,晒得人视线涣散。车厢内还剩有多余的空位,却唯独她倚杆站立。


从身形、面貌和着装打扮看过去,是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女生。留着干净利落的齐耳短发,平直的刘海长度只达到比眉毛略高一点的地方,油油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简朴的白t配着七分牛仔裤。


这标准的初中女生发型是教育局统一规定的,要求是五官必须悉数曝光在老师们的可视范围内。成年人的思维古板僵硬,每半个月一次的着装检查严苛到令不少女生炸毛,却也无可奈何。初二那会曾经有几个女生因没达到要求,校领导亲自操刀,当众剪成了他们所谓的标准发型,但其实丑的不像话,那几个女生哭哭啼啼了好一阵。所以大家宁愿每半个月去一趟理发店,让理发师在自己的意愿下一点点的剪短成满意的不逾越校规条例的发型,也不愿意大庭广众之下,一声不留情面的咔嚓下去,成了一个多月都缓不过劲来的悔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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