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宫人做惯这种事情,此时听到公主这番话,错愕片刻后才蓦地脸色煞白,扑在地上低吼道:“婢子岂敢为此,婢子领太后之令服侍陛下,绝无恃宠之念……”
“滚下去!”
公主早年在苑中便因这些宫人在母后面前言语而多受责罚,早先不知如何反抗,可是随着眼界开阔起来,便也知道该如何对付这些奴仆,顿足低喝一声见那宫人似乎仍有话说,脸色便又一沉:“今日之事若泄出,皇帝与我或要小受责罚,柳女史你却全家都要命绝!”
听到这话,那宫人脸色更是惶然,再也不敢多说什么,连忙让人关闭殿门。
小皇帝看到这一幕,已是目瞪口呆,拉着公主的手摇晃道:“阿姊,阿姊你先前真是威风啊!她们总是借母后来阻我为难我,我都不敢言语……”
公主听到这话,不免更加忿忿,拉着小皇帝坐下来,作谆谆教导状:“阿琉你已经是皇帝,怎么能惧怕这些仆下?她们不过是一群差遣听用之人,若不听主人的命令,还有什么用处?全都赶出宫去,不要再费我家米粮!”
“可、可是,母后她……”
小皇帝听到这话,神色稍有振奋,旋即脸色便苦了下来。
公主叹息道:“母后生养我们,自是血脉相连,但她又哪能尽知我们心内所想。mǔ_zǐ 尚且异心,这些宫人难道就能尽知母后所想?她们不过是借了母后的名势来指令我们,让她们自己更加显重罢了,实在可厌!”
“原来是这样啊!”
小皇帝沉吟片刻后,便露出恍然之色,继而又欣喜道:“阿姊你突然懂得好多!这些道理,你不同我讲,我自己真是想不通!若是想不通,日后还要被这些人为难我,可是从今以后我就不怕了!她们要再敢为难,我也要像阿姊你说的这样去恐吓她们!”
公主听到这话,脸上露出淡淡笑意,拍着小皇帝脸颊感叹道:“我也没有懂得多少,都是旁人讲给我听才明白起来。这宫苑是我家庭门,岂有在门庭之内受制于旁人的道理!”
“阿姊你笑得好古怪!什么人跟你讲这些?是不是那个貉……哈哈,是不是我的姊夫?”
小皇帝瞪大眼发问道。
公主听到这话,脸上笑意更深,在小皇帝面前也不羞怯:“没错,就是他!阿琉,你真的要跟他多学一些道理!你懂得多了,旁人就不敢为难你。你知不知,沈、我家夫郎他虽然年纪不大,但什么事情都懂得,许多年高者见到他都要礼貌应答,不敢小觑!”
小皇帝见公主讲到这些,整个脸面都发光,突然有些酸溜溜的感觉,情绪也有些低落:“阿姊你不喜我了,见到我只跟我言貉子。我又不识得他,也不想听他的事情!”
公主闻言后一愣,旋即便拍着小皇帝肩膀笑语道:“傻阿琉,我跟他、我跟你怎么能相同!我们是姊弟,阿姊疼惜小弟是人伦的道理。我跟他是夫妻,夫妻相敬相亲是、是……唉,总之就是不能混为一谈啊!”
“阿姊,你今次回来,说话跟以前都不同。以往我跟你争辩急了,你都要动手打我,现在却要跟我讲道理!虽然我听不懂啊,可是阿姊,你不是恶娘子了!”
小皇帝见公主一脸认真跟他讲话,益发感受到被尊重,笑逐颜开道:“阿姊你以前要是也这么好,我会更想你,才不让你出宫去!”
“我若不出宫去,才不会跟你讲这些!我在宫外看到的什么,阿琉你真是想都想不到!”
公主正待要跟小皇帝讲一讲她在宫外的经历,突然又想起来这么晚翻窗偷偷过来的目的,便连忙问道:“阿琉你身体是不是不妥?方才我听宫人讲你昏了过去,先前在殿内我都看不见,现在还要不要紧?”
“阿姊,我没事啊!”
小皇帝听到这话,顿时眉飞色舞,将先前对太后的许诺抛到脑后,一脸卖弄之色:“我是在骗人!阿姊,你们都没看出来吧?大舅吓我,我累得哭不出,我实在不想哭啦。殿里有个人昏了过去,我效他模样,果然骗过了旁人!”
公主听到这话,脸色却是蓦地一沉,凝声道:“你是说,有人在殿里装昏不想哭灵?是什么人?这是大不敬!”
小皇帝闻言后便仔细思忖道:“是一个少年人,他坐在小舅隔席,模样倒是清秀……”
听到小皇帝形容那大不敬者的样子,公主越听越觉得似曾相识。又是坐在她小舅隔邻,心内已经渐渐确定是谁,继而神色便生出几分尴尬。
“阿姊,他是大不敬?那我要不要告诉大舅,狠狠罚他?”小皇帝又问道。
“呃……阿琉,他应该不敢不恭,他是在教你啊!”
公主沉吟片刻,而后便点着头笃定状:“是的,他定是在教你怎么避过大舅为难。阿琉,等见到他,你要谢谢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