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侯仁慈……”
乡人们听到毛宝如此誓语,一时间心绪也是大定,继而便又不乏自惭与感激,纷纷俯首以拜,高呼致意。此前那些无有作为的乡宗首领,这会儿也都纷纷出面帮忙安抚众情,于是原本即将民变崩溃的气氛很快消散,民众们渐渐便又退回到各自的简陋宿地。
安抚过这些惊慌的乡人后,毛宝命人将自己的旗幢仪仗树立在此,然后才又召集那些乡宗首领,商讨来日撤退的具体事宜。援军接应的舟船抵达此处后,并不意味着完全的安全,越是在这种关键时刻,民众俱都急于登船获救,局势反而更有可能失控。
届时守军还要忙于拒敌,根本分不出太多精力维持秩序,所以想要井然有序的撤离,还要仰仗这些乡宗首领的组织力。毛宝先前约定尊贤,贤或不贤本就是一个模糊概念,对乡民而言,就是要听从这些乡宗首领的安排,不要哄乱。这也是在当下的情况下,唯一可选能够快速形成秩序的方法。
此后几日,悬瓠之地形势果如毛宝所言,奴军攻势越来越凌厉,有几次甚至冲入进来。但有了此前的约定,民众们虽然仍是慌乱,但只要眼见到耸立在营垒前的毛宝旗幢仪仗,便还能维持些许安定,在焦灼中苦苦盼望得救。
其实淮南水路大军也早已经抵达汝口,只是汝口再往北去航道遭到桃豹jūn_duì 极为恶劣的破坏,通航状况极差,稍微大型的舟船便难脱离淮水深入北上。而桃豹的jūn_duì 则主要集中在这一段水路两岸,夹河狙击,根本不给淮南军以突破北上会师的机会。
负责今次接应汝南撤离的乃是路永和徐茂,他们也组织小型战船进行过几次突击。但是因为水道变得浅薄,且分叉支流变得极多,奴军分守于河岸,或是用土石设置障碍,或是抛扔钩索,将艨艟战船拖至近岸,然后再一拥而上,杀人夺船!几次小规模的尝试之后,非但没能突破奴军的封锁,反而损失了十几条小型战船。
淮南军水战虽然强势,但桃豹根本就不靠近淮水与淮南军作战,面对这样难缠的对手,路永与徐茂也是倍感头疼。幸在悬瓠之地传来消息情况尚算安定,但是也不容乐观,抵挡奴军的进攻已经力疲,并无力出击以策应水军深入。
而在经过几日的阻截对峙之后,桃豹也渐渐洞悉到了淮南军的意图,今次舟船西进主要还不是为了与他为战,而是接应汝南那些流民。如此一个意图,实在让桃豹有些无法理解,在他看来,那些小民就是战争消耗品,何至于如此郑重以待,乃至于派出强军接应。
但这并不妨碍他对此加以利用,一方面紧紧扼守这一段水路,阻隔两军会师,另一方面则加紧对汝南的进攻,以此来诱使淮南军频频作出突击试探。最好是弃船登陆为战,他也能借机扩大战果。
但淮南军却是铁了心的不下船,而汝南那一部原本被桃豹留作诱饵的淮南军别部,当桃豹不再留力的时候,反而爆发出令他都大感惊异的战斗力,频频打退他的攻势。观其战力,哪怕桃豹此前不留力直接强攻,都未必能够轻松攻破。
汝南的战事就纠结在了这里,淮南军虽然占据了水战的优势,但在桃豹的努力经营下,反而将不利转化为了有利,一面围攻悬瓠,一面阻击汝口,指挥若定,打得有声有色。
但桃豹这里游刃有余,石虎却忍耐不住了,因为桃豹这里实在防守的太好了,直接将淮南水路大军堵在了淮水上难以转入汝水。但是如此以来,也意味着淮南军随时都可以脱战返航。汝颖之间水程极近,快船甚至不足一个时辰的航程,这么短的时间内,根本不足以让石虎的大军大规模渡淮。
而如果在这们纠缠下去打消耗战的话,或是汝南先支持不住,但淮南军所损失不过一远部而已。可是石虎这里如果再无勇进,能不能维持住且另说,单单大军困顿于此对粮草等战争潜力的消耗就是一个极为严重的问题。
如果再拖下去,粮草消耗过甚,国中一时间也不可能再有第二批的后补,大军将不战自溃,届时桃豹打得再漂亮,对于大的战局也无关影响。最起码这一次南征中路战场将无一得功,就算是全歼汝南之众,也根本无足弥补石虎在颖口的损失。
所以在石虎屡屡遣使催促的情况下,桃豹也不得不调整战术,放松了对汝口河段的围堵,加强了对悬瓠之地的进攻,要将淮南水军诱入汝水,一方面给石虎争取足够的抢渡时间,一方面如果作战顺利的话,也有可能在此重创淮南水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