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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03 意在丞相(2 / 2)

在沈充离开台城的同时,在都南这些坊市、园墅以及邸舍之间,也有大量人众于此聚集的迹象。都南所在本就是人烟稠密的繁华区域,对于一些异常的迹象感应也都不乏敏捷。当十多人、百数人成群结队的在一些固定的地点聚集起来的时候,很快便引起了有心人的关注。


类似沈家这样的豪宗高门,门生部曲不可胜数,但在城内管禁极严,是不能直接安置在城内的,所以往往散布于城外一些庄园、别业之中,或耕或工,也是一种家业经营的手段,一俟有什么异变发生,顷刻之间便能召集起来。此一类的布置,尤其在经过苏峻之乱后更加成为一种常态潜规则。不独沈家如此,凡有此类条件的人家,俱都会有类似安排。


当沈家门生部曲开始集结,另有其他吴人故旧人家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便也开始下令自家门生部曲集结,助阵沈家。短短半个时辰之内,在都南那些庄园之间竟然集结起了多达两千余众,俱为丁壮勇力,哪怕手无寸铁,也是一股让人侧目的力量,甚至已经能够对城防宿卫造成不小的冲击!


那些各方查探消息的耳目察觉此事之后,自然不敢怠慢,纷纷快马加鞭往城内汇报。得知此事之后,台内一时间也是群情哗然,惊悸不已,担心都内或会再生动乱。


沈充突然离台,其家城外部曲突然集结……这似乎是要找人玩命的节奏啊!


此时台内关于司马勋与王彬的联系已经被追查出来,台臣们原本还在猜测王彬派司马勋过江去意欲何为,这当中又隐藏着怎样的消息。此时得知沈家有此异动,得了,那也不必猜了!


一些层次不够的台臣们已经不乏幸灾乐祸之想:别管王彬派司马勋过江要对沈维周做什么,必然没有什么好心肠。类似沈维周这种麟儿,无论生在何家庭门之中,那都是家业所系、如珠如宝,唯恐出现什么闪失。王彬既然敢对沈维周心生歹念,那也就不要怪人沈充去跟他玩命!


一般台臣们自然可以冷眼看戏,可是台辅们在得知此事后,俱都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担心沈充真的敢集结家兵冲撞城防去寻王彬的晦气。甚至已经不是担心沈充敢不敢了,人家家兵都已经开始集结了!


沈家在都南有多少门生部曲,没有人知道具体数字。但凭着沈家如今在吴人当中所具有的号召力,一旦王彬派人加害沈维周的消息扩散出去,单单都南那些吴会人家,只怕少有不会帮助沈家寻仇的。甚至于单凭沈维周自己如今在都中所拥有的崇高声望,就算沈充不动手,单单都内群情汹涌就够王彬喝上一壶!


绝对不能闹大了!


这是台辅们此刻心内共同呼声,好日子过了没几年,总算看到一些盼头,如果因此而在京畿之内爆发出不可控制的大动乱,简直就是要人命!


所以此刻无论各自立场如何,唯今之计最重要的是将局势控制住,千万不要引爆出来。


这一次台辅们倒是极有默契,一部分人坐镇台城,让宿卫隔绝内外,不让消息扩散于外。另一部分则各自登上车驾,匆匆去追赶沈充想要将之安抚下来。至于前去追赶沈充的人,王导赫然在列。


如果说其他人还仅仅只是猜测,其实王导心内已经有了几分确凿之想。王彬的一些小动作能够瞒得住其他人但却瞒不住他,此前司马勋过江一去不返便让王导有些怀疑,今日台臣们所追查出来的这些,其实他早已经了然于心。


此前不乏人激言要对淮南用强,但王导却始终不肯挑头,其中很大一方面原因也是由于这隐忧。他不想让自家再次立在打击沈氏吴人的急先锋位置,因为如今的王家已经再也经不起大的动荡。


对于王彬这一作法,王导谈不上认同或否定,家业困顿,无从突围,行险一搏未尝不是一个解决问题的方法。但问题是,无论事前还是事后,王彬都没有找过他知会此事,仿佛真的当作没有发生一般。难道他以为,单凭他自己就能承受住沈家后续的报复?


如今隐患终于爆发,说实话王导真的不乏将心一横、坐视不理的想法。但他同样也明白,沈家选在这样一个时机发动,所图又怎么可能仅仅只是王彬一命?不是王导小看王彬,以沈家如今之声势,在其家看来王彬一命或许连一个添头都算不上!


而且,一直到了如今,沈家甚至都没有将此事披露于外,当然不是其家打算息事宁人,那是连王家找替罪羊又或抵死不认的机会都不给!如今沈充猝然发难,那就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姿态。


事到如今,王导也真是不得不感慨,王彬主动去撩拨沈家这对父子,真的是在找死。此前一直隐忍不发,甚至于就连王导都误以为沈哲子是相忍为国,不愿在这样一个大好时机下爆发大规模的内讧。结果原来是等待沈充归都,沈充归都后,沈家在都中的力量才有了一个舵手,此时发难才更加有力量!


譬如沈充眼下所摆出的这阵势,如果换了一个其他人,又怎么可能引发如此大的人心动荡!


一边沉思着,王导一边厉声催促疾行,再无从容姿态,甚至就连同行离开台城的几名台臣都被远远甩在了身后。其惶急姿态,更有甚于早年他夫人曹氏杀向他金屋藏娇所在。


牛车很快便冲过繁华南市,由于沈充身后一直有台城耳目跟随,倒也不愁找不到人。所以很快王导便抵达了沈充当下所在位置,位于都南一片风光秀美的湖泊。


此时沈充已经换了时服,大氅裹在身上,听到身后车轮滚动便缓缓转过身来,随即便看到脸色略有惶急的王导从车上下来,他便转身迎上去笑语道:“丞相因何至此?”


“士居切勿冲动,难道就无相忍余地?”


王导这会儿却没心情再与沈充打哑谜,直接开口问道。


沈充听到这话后,眸中已是寒芒一闪,他并不急着回答王导,而是侧立王导身畔,望着后继几辆牛车追上,几名台辅俱都下车行过来,然后才笑语说道:“我久镇京府,颇思乡味,所以擅自离台,想要都南觅食。不意诸位竟压辙而来,独饮难乐,莫非言此?”


众人听到这话,嘴角俱都不自然的抽搐几下,转头望向湖泊另一面沈家别业,那别业围墙内人头攒聚,最起码有千数众。已经有人不乏腹诽:你沈士居这么大的排场,吃一顿饭就要准备千数人众给你传菜?


心内虽作此想,但这毕竟是沈家和王家的矛盾,既然王导都不挑明了说,他们又何必急于发声。于是几人喘息未定,便被请上游舫,游舫内居然酒菜都已经准备妥当,似乎真有游湖饮食的模样。


沈充那里不急不躁的命人传菜温酒,其他人心里虽然不是滋味,但他们此行主要是为阻止沈充作乱,既然其人安于席上,便也都乐得缄默,甚至开始有说有笑谈论起一些风土人情。


完全被人执于指掌之内,王导心情之恶劣可想而知。然而沈充似乎觉得他心情仍然不够恶劣,在席中环视一周,便笑问道:“葛公因何不至?我与葛公都曾任于会稽,彼此其实也是不乏谈资啊!”


席中几人听到这话,互相眉目以示,也都各自不语。今次他们前来追赶沈充,与王家之事休戚相关,结果诸葛恢却留在台城都不过来,态度如何可想而知。


游湖将近半个时辰,沈充始终不言正事,只是专心给几人介绍席上吴乡特色饮食,言至尽兴处,甚至让人送上乐器卖弄一下他所制前溪曲,一曲奏罢之后便惭愧一笑:“俚曲缠绵,如今已是厌声。如今都下多诵小儿兴致所作,我这老朽反被衬作不堪。”


说话间,一艘舢板快速驶近,旋即便有一名沈氏家人在沈充耳边低语一番。沈充点点头,端起案上酒一饮而尽,继而望着主客席上王导叹息道:“我与尊府世儒兄此前共事会稽,方才遣人过府邀请,才知世儒兄竟然恶疾缠身,几刻前便离都返乡静养。缘悭一面,实在可惜。不过丞相能够尊驾留此,今日也是不虚此行。”


王导听到这话,心内已是一动,继而便明白了沈充的意图。之所以要摆出如此大动干戈姿态,其意只为惊走王彬,而沈家今次的目标,其实是他。王彬惶然离都之后,都中所有与王氏有关的纷扰,自然都需要集中到他的身上。


“酒食恰到好处,多谢今日款待之情。本来还欲与士居手谈一局,此刻罢饮,情在微妙。”


王导端起酒杯,小啜而后饮尽,再望席上神态各异几人,微笑作揖起身告辞。他能看得出这一场局仍有余韵,但是局中众人对他或是已经无心再作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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