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将各方军府将士半作集结,各地再留下一定的镇守力量,之后再打乱分配到关中北线一众郡县中,看似多此一举,但却能够达到攻守得宜,保证塞胡冲不破这绵密的封锁线。而且府兵将士主要在关中境域之内待战,也能将营怯之类的顽疾影响消解到最低。
府兵集结之外,便是各种军械的调集。
目下行台兵力,如果连荆州军和江东本土郡兵、乡勇都算在其中,兵力早已经远远超过六十余万众,当然江东的郡兵和各地的乡勇主要职责还在安境缉捕,战斗力不值一提,而且也几乎不可能作远途征发。
但如此庞大的jūn_duì 规模,想要维持足量的军械供应也很难做到。所以除了几部行台重点武装的精锐部队之外,放及王师整体,武装水平是有一个非常明显退步的。像是关中新建设的这些军府,被甲率不过十之二三,只有真正的军府精锐才能配齐全套的武装军械。
行台在关中施行封山禁泽,最大的一桩好处便是直接收缴了那些豪武乡曲众多私冶,虽然这些冶造水平参差不齐,也远远达不到乌江和洛涧这两大冶铸基地的标准,但却胜在补充了普通制式军械的生产力。
过去将近两年的积累,虽然也伴随着剿匪事宜中的少量消耗,但关中也并没有发生什么高强度的战事,兼之对民间金铁器物的搜集,也储备起数量蔚为可观的各种军械。
如今这些军械被从各方调度集中运输到长安,也足以让府兵的武装水平攀上一个台阶,类似箭矢、刀、矛之类的简单军械,更可以成批量的运输到陕北第一线的战场上去。
关于这一次作战,沈哲子的思路还是物用方面,主要动用关中过往这段时间的积累,并不从中州大量调动投用。
因为之后的河北作战才是行台的重心,而西征关中包括之后整个西线战略的布局,已经将行台的储备消耗了很可观的一部分,再作持续投入的话,很有可能会令之后的河北大战有捉襟见肘之困。
关中这里紧张备战,陇上的庾曼之闻讯后也蠢蠢欲动。他作为陇上都督,目下与河西关系尚算良好,甚至还不乏商贸互动,境域之内也没有什么刺头敢跳出挑衅,摆在面前的唯一战事便是攻打盘踞于武都、阴平等山岭中的仇池杨氏。
仇池国的战事,打得庾曼之无比郁闷。倒不是说频有败绩,事实上仇池国在庾曼之大军的进攻之下,几无招架之力,连连败退。但其所盘踞的区域,地势实在是太过复杂了,山岭崎岖难行,到处沟壑交错,根本就不适合大军开拔,让庾曼之颇有泥沼苦行的憋闷感。
此时得知陕北将有大举用兵,庾曼之也表现得非常积极,连连上奏请战。仇池国根本就没有外侵的力量,穷攻两年之久更成苟延残喘之势。他即便率领一部分精卒离开一段时间,也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变数。
而且庾曼之理由也很充分,让陇上健卒入关与王师并肩作战,也能加深他们对行台的认同感,变得更加恭顺敬服。
不过这请战书送到长安之后,便被沈大将军丢在了一边。仇池国或许不算是强敌,但却绝对是陇上一顽疾,而且凿穿武都郡更关系到打通汉中道,西线战略彻底盘活。在达成这一战略意图之前,庾曼之哪里都别想去。
更何况,他所以对塞胡南犯如此大动干戈,倒不是因为塞胡有多强,而是为了杀一儆百,杀得这些胡马在短期之内不敢南窥。最起码保证几年时间内的边塞稳定,等到河北羯国余孽彻底被荡平之后,再让这些塞胡感受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绝望!
不过对于庾曼之的理由,沈哲子倒是颇有认同,陕北之战是否顺利还未可知,而且之后无论是河东还是河北,大概都不会安稳,行台的精力便很难长久维系在西,陇民眼下慑于雄威的恭顺,未必能够一直维持下去。
所以之后他还是提笔下令,让安定的郭诵沿陇山而下,以秦州刺史招募南安、略阳等各郡境豪强部曲,率入关中收编作战,反正之后郭诵也要接替桓宣担任雍州刺史,将这些陇上边民召入关中,短期内杜绝反噬的隐患,长久看来,也可作为远征塞北的助力。
另外还有那个氐酋伏洪,沈哲子考虑一下之后,抬笔授其护军衔,归于郭诵统率,担任略阳群氐的将主。
他倒也想看一看,没有了立身根本的部众武装之后,凭着行台所授予的职权势位,伏洪能不能够压服一众桀骜不驯的略阳氐酋。
他倒不担心伏洪能否借此机会再走上原本的人生轨迹,事实上如今行台强军林立,远不是原本历史上石虎后期武力凋零、只能依仗外族兵力的窘迫境地。目下的态势,不要说区区一个伏洪,哪怕整个关陇氐众完全统合起来,也不可能在行台的注视下得有壮大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