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待到雨势稍缓,慕容儁便也不顾道途泥泞,继续上路。前方山野中有一个规模在千户左右的小部落,半个月前慕容儁便责令他们遴选三百名卒力入伍,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带走。
可是当慕容儁到达这个部落村邑时,不禁傻了眼,整个部落聚地早已经人去屋空,不知所踪。
“该死!”
这样的遭遇已经不是第一次,慕容儁嘴上咒骂着,又责令随员人众于左近搜索可有留下迁徙痕迹,但近来暴雨频频,纵有什么痕迹又能剩下多少,最终也只是无功。
慕容儁恨恨下令,让那些随员将这部落里那些简陋的屋舍统统拆毁,之后才满怀愤懑的返回紫蒙川。
归途中,慕容儁眉头深皱,他心里已经渐渐有了一些猜测,如此爽约事件,近来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那些部落族众似乎是有了什么默契,宁可舍弃经营不易的聚地也不愿入伍,似乎是根本就不怕事后会遭到他的报复。
有人在对付他!
慕容儁心里有了这样的猜测,心情不免更加恶劣。他心里虽然已经有此怀疑,但却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就算是要求告到他父亲面前,他父亲眼下也只会催促他速速成行,未必会穷追到底。
至于谁在暗地里对他进行掣肘,那目标可就太多了,或者是他的兄弟们,不愿见到他继续独大之势。或者是那些反对他父亲投羯的人,希望阻挠他成行来破坏此事。更甚至于他父亲慕容皝不愿他脱离掌控,都有这样的动机与可能。
回到紫蒙川的时候,天色已经大暗,还没有走入营地,慕容儁便又见到父亲身边亲信前来询问进度如何,他随口敷衍过去,心情更加败坏,甚至连晚饭都不吃,回到自己居舍倒头便睡。
第二天天还未亮,慕容儁还没有起床,便听到外间营舍中传来哗噪声。
他起身披甲行出,见到不乏将士喧闹聒噪,心情更加烦躁,便将司职军法禁令的慕容彪唤来,劈头盖脸训了一顿,之后才问起缘由,慕容彪不乏委屈的回道因为营中断炊,军士因是鼓噪。
“断粮了?”
慕容儁听到这话,已是怒形于色,直接率领百数名悍卒便向军需辎重营地而去。
来到此间,慕容儁先看到有数百军士押着十几辆载满粮草的车队兴高采烈而去,他眉头便皱了一皱,站在营门外直接让人将军需官唤至此处,手中马鞭甩手抖落,怒喝道:“我营中军需,何以不足?速速清点,足额补上!”
那个军需官是一个晋人亡户子弟,此类需要精算的庶务职事,在慕容部中多由晋人子弟充当,慕容部本部族众,或是勇力可观,但却乏于此一类的才力。
见世子一脸怒色,那军需官神色更加惶恐,战战兢兢道:“营中活粮渐匮,方才平辽营中取走五百斛,余数已经不足百斛……”
“平辽营?”
慕容儁听到这答案,更加恼怒,让人将那军需官反缚在地,自己则率领兵众直接冲入辎重营中,所见都是空空仓舍。当然也不是没有储粮,但存放那些粮草的仓舍都用大锁锁死,乃是专储为直属其父燕王亲军的资粮,慕容儁自然不敢擅动。
“去平辽营!”
行出空荡荡的仓舍,慕容儁又将那军需官鞭笞一番泄愤,而后才又挥手喝道。
所谓平辽营,乃是慕容儁的兄弟慕容霸的营地。年初令支一战,慕容霸前锋先抵,多有斩获,之后慕容皝接受羯国封授的燕王爵位,便将这个少壮之子封为平辽将军,并以精卒充其部伍。
这件事,颇令慕容儁不忿,年初部族并分两路,一路西攻令支,一路其父突袭慕容仁,慕容儁嗣子缘故不得不留守大棘城,因是在这场风波中,几乎没有收到多少好处。
之后慕容霸所得将军号,也令慕容儁非常的不爽:“辽边是我家苑,竖子平辽,他要平的是哪一个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