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登不由脱口而出,“周彬,这些年你过的很辛苦吧。”
周彬不知怎么的说出了一句话,“辛苦?那是种煎熬,时时刻刻的煎熬。幸好熬了过去。”而这一切都是自己独自忍受,不能跟别人说起。
吕登听了心情沉重,不敢细问生怕触痛他的伤口,“无论发生过什么,你还能好好的站在这里,这就够了。”
“说的是。”周彬查觉到自己有些失态,可他太过压抑,难得有人能让他倾吐一二,“周家如今掌握在我手里,所有人都要看我的眼sè过日子,我所受的屈辱和痛苦都有了代价。”他坚信吕家这两兄弟不会将这些话说出去的。
“你……”吕登不知怎么说好。劝也不是,问也不是。
“没事,只是一时感慨。”周彬露出愤恨的神sè,“过几日就是我嫡子的忌辰,我有些失控了。”
每当这时,他就会很痛。他的第一个孩子还未满周岁,就被自己的父亲给亲手杀了。虽然不是他的本意,可那人却是借他的手达到日的。
“周彬,节哀。”吕登张大了嘴,心中复杂莫名。光看他的神情,就知道那孩子的死因有蹊跷。这内中的隐情恐怕会很惊人,不过他不能问,也不该问。只能轻声劝道,“多想想其他的孩子,多想想自己的母亲和妻子。”
周彬垂下头半天,掩去了他所有的神sè。抬起头时已是一脸的风轻云淡,“让吕大哥看笑话了,我没事。”
吕登忍不住想问一句,“你我的胶情何必说这些,后悔当年回周家吗?”其实当年他可以不回周家的,在村里终老此生。
“不后悔,那是我必须要走的路。有些事情不是我想避就能避开的。”周彬平静的道,“生为周家人,这是我的宿命。”
在村里终老好吗?恐怕太憋屈了。那些异母兄弟也不会轻易放过他吧?应该不会吧,为了周家的家产会不择手段的打压他,甚至想除掉他吧。这些人眼里除了钱外,骨r亲情全是虚的,这几年他已经从他们身上深深的明白了这些道理,也懂得了必要时,要心狠手辣,决不能顾念手足之情。否则就给了他们反扑的机会。
不知为何,这话太沉重,沉重的让吕登心里发堵,“你如今有jiao妻相伴,子女双全,就算以前过的不如意,有了这些也算弥补一二。”
“瞧我这样子,居然让你安wei我。”周彬见桌上一片沉寂,忙转开话题,“你这些年过的一帆风顺,官名利禄,jiao妻爱子,一个男人想要的东西都有了。”
吕登摇摇头,“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得到一些东西必会失去一些。”他好像混的不错,年纪轻轻已经官居六品,是别人眼里的后进之秀,将来朝堂的中流砥柱。可是总有不如意的事情发生。
“为何这么说?”周彬停住给他斟酒的手。
“一时感慨而已,官场步步惊心,一步踏错就粉身碎骨。”吕登这些年看上去风光,其实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哥哥,周家哥哥,来,喝酒。”吕申主动岔开话题,起身给两人斟酒,再坐下时说道,“周家哥哥,我跟你学做生意吧!”
他虽然说的很轻很淡,却一语将两人愣愣的定在当场。
127、兄妹联手(上)
吕登当场就勃然大怒脸变了颜sè,“三弟,胡说什么?”
吕申被吓了一跳,但还是努力争辩道,“哥哥,做生意挺好的,可以……”
“闭嘴,这不是你能做的事。”吕登厉声打断道,“你只要好好读书,用心功课。给自己考个功名回来,这就是你的责任。”
“可是读书不一定好啊。”吕申不服气的指着周彬,拿他举例,“周哥哥也是读书人,照样也去做了生意。听说还做的很不错。”
要是读书真有那么好,那周彬为什么要弃文从商呢?
“申弟,商人的地位是很低的,会被人践踏轻视。”周彬忍不住苦笑着劝道,“要不是这几年我有个功名傍身,恐怕早被人踩下去了。这次我上京城就是专门找个后盾,为我家的生意找个靠山的。”
要是周家也有个像吕登这样的人为他撑起一片天,那他是决对不会走这条路的。因为无人依靠,无可选择之下才走经商这条路。这些年自己边走边摸索,走的非常辛苦和艰难。
可吕申不一样,他有慈爱的双亲,有疼爱他的长兄,他的前途是一片光明,不需要学自己。
吕登想了想道,“那哥哥做我的靠山不就行了。”他把一切都想的太简单了,他生活的环境非常单纯,又有家人时刻庇护。生活的黑暗面他看不到,也不会懂。
而吴氏教导吕登和碧玉这双儿女时花了不少心思,但吕申大部分都胶给吕顺教导。因为他是yòu子,难免有些jiao惯。吴氏c心的事情又多,没有太大功夫教导吕申,家中的哥哥姐姐又习惯姓的护着他,所以他没有吕登来得通达人情识世事。
吕登被他气着了,“你怎么不听劝呢?你有本事跟爹娘说,他们会被你气晕的。”
“哥哥,你帮帮我吧。”吕申可怜巴巴的求情,“你最疼我的,你就让我做自己喜欢的事吧。”通常他就算闯了祸,只要求求兄长,吕登就会帮他收拾烂摊子。
要是换成别的事,吕登早就答应了,可这事却办不到。“你少做梦,帮你就是害你。你年纪小,有些事不懂。做生意是件非常非常辛苦的事情。”
“我不怕辛苦。”吕申连忙道,他真的很想学做生意。
“吕申,你给我把这个鬼主意打消,否则别怪我不客气。”吕登气的满脸通红,恨不得抓起他痛揍一顿。
听吕登连名带姓叫他,吕申知道兄长心中怒极,不敢再多说话。
周彬见场面弄成这样,心中有些歉疚,“都是我不好,害的申弟动起经商的念头。”
“不关你的事,这小子从小就对做生意很感兴趣。”吕登压下满腹的怒火,摆摆手道,“要不是我压着,他恐怕早就打起小算盘。”
不过他也没心思留下来喝酒,拉着吕申回家。一路上他狠狠训了吕登一顿,不许他在父母面前提起这事。
吕申扁了扁嘴,可也不敢反抗。他从小就最怕这个兄长。
吕登心里生气,对吕申冷冷淡淡的。吕申也像老鼠见到猫一样躲的远远的。
兄弟俩的不对劲被碧玉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好不容易等到吕登回家早的这天,碧玉将他拉出来,问道,“哥哥,你和三弟怎么了?是不是他惹事了?”
她知道吕登向来是最友爱手足的,对这个yòu弟疼爱有加,不会无事生他的气。那么肯定是吕申做错了事,惹他生气了。
吕登习惯姓的将一切扛在自己身上,不想让家人跟着烦恼,“没什么,这些不用你c心。“
“哥哥,别把我当成不懂事的孩子,有什么事就说出来,我也好帮着想想办法。”碧玉虽然感动兄长这种做法,但却不赞同,“三弟他姓子毛燥,有不对的地方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吕登不满的撇了撇嘴,“谁跟他一般见识?不中用的家伙。”
碧玉听了这话急了,拉着他的胳膊摇晃,“到底怎么了?快把我急死了。”
以兄长的为人,是绝对不会说自家兄弟。这次这么的反常,估计事情挺大的。
吕登拿她没办法,从小两人之间就没秘密可言,何况这事也牵扯到吕申,也想听听碧玉的想法,“说给你也不打紧,不过不许说给爹娘听,免得两老担心。”
碧玉忙不迭的点头,“好,哥快说。”
吕登将在周家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道,“三弟居然想学做生意,他是不是疯了?有大好的前程在眼前,居然去做身份低微的商人,真是气死我了。”
世上都说读书好,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可吕申呢,家里给他创造了这么好的读书条件,脑子又好使,书也读的不错。可他倒好,反其道而行之。这怎么不让他气的吐血呢?
“他到今日还有这种想法?”碧玉听了皱起眉头,“我以为他早就打消经商的念头,他怎么就这么固执呢?”心中暗骂:这三弟,从小就爱这套,长大了也没变。也不想想自家适合做这行吗?他要是真出去抛头露面做生意,把吕家和吕登的脸往哪里搁?
“不长进的小子,我劝了他好久。他嘴上不说,心里还坚持已见呢。”吕登心中恼怒不已,“真担心他哪天一昏头,这跑出去学做什么生意,到时爹娘也不知会气成什么样子?”
自周家回来后,吕申不再提这事。可他是什么人,吕申动动眼珠,他都能猜出一二。
“他也不小了,有些事情该懂的。”碧玉也急的直冒汗,“真是的,想想就急死人。”
她对商人没什么恶感,更不存在轻视的念头。毕竟她的舅家就是世代经商的。但世人都不像她这样的看法,普遍对商人有轻视之心。
吕家如今也算官宦之家,突然出来个经商的人,别人会怎么看?更有甚者吕申的岳家孙家会怎么看他?这门亲事还要不要?想想这些,她就头疼yu裂。
“别急,我说出来不是让你跟着c心的。”吕登见碧玉脸sè不好看,忙安wei几句,“三弟这孩子平时很机灵的,怎么就在这事上犯糊涂呢?”都弄不懂,吕申是吕顺一手教出来,应该对读书最感兴趣的。
碧玉也一脸的困惑,“他从小就使劲攒钱,小气爱财。爹娘都不是这种姓子的人啊。”
吕登气呼呼的骂道,“他还真是我们吕家的另类。”
碧玉低头想了半天,突然笑的极贼道,“哥,我想到一个办法,说不定能打消他的主意。”
“什么办法?快说。”吕登大喜,连忙催促她。自这丫头出嫁后,就没见过她笑成这样子。
碧玉凑过身体,附在吕登耳边窃窃si语。
吕登脸sè急速变化,迷惑好笑开怀迅速闪过,最后嘴角上扬,“妹妹,还是你鬼主意多。”玩这种小手段,碧玉向来最拿手。不过好久没见她出手了。
碧玉不满的白了一眼,“什么鬼主竟?我这是聪明才智。”
吕登忙赔笑道,“对,妹妹大才,哥哥我甘拜下风。”
“好了,别闹了。”碧玉并没当真,顺口问道,“你跟嫂子怎么样?说开了吗?”她怎么觉得胡雪儿还是一脸的幽怨啊?难道吕登没解释清楚?
吕登一脸的莫名其妙,“什么事?说开什么?”这段日子他太忙了,很多事情都到了最关键的时候,要到最后一战鹿死谁手的时候,他实在分不出心思关心其他。要不是吕申当着他的面说出来,估计他也根本不清楚那小子的想法。
这下lún到碧玉惊讶了,“你们没谈过吗?嫂子什么都没跟你说?”这都过了多少日子,居然还没谈开,搞什么嘛?她最怕这种做事粘粘乎乎的人。
“妹妹,你在打什么哑谜?”吕登张着迷惑的眼看她。
碧玉长叹一口气,忍不住点上一句,“你没发觉嫂子最近心情不好吗?”她都提醒过胡雪儿了,她怎么还是这么不gan脆呢?
吕登想了半天摇头,“有吗?还是跟平常一样啊,她依旧忙碌,照顾家里,照顾孩子。”
碧玉听了这话郁闷坏了,“那我也不说什么了。”真是的,他们夫妻俩一个闷葫芦,一个粗心大意。不出问题才怪。
吕登不乐意的拍拍她的头,“gan吗说半截话?有话就说。”
“这种事你还跟去跟嫂子谈吧,我就不多说了。”碧玉真的很无语,“免得让你们觉得我多管闲事。”这种夫妻间的事情,还是让当事人处理吧。外人真的很难c手。
“你这丫头,多心了吧。”吕登左思右想,也没觉得妻子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先把三弟的事情处理好。”碧玉也懒的跟他再提这事。可能男人都不会将注意力放在内院。最起码吕顺父子是从来不管的。但最起码要分些注意力给自己的妻子,这并不算过份。
吕登点点头,这种小事以后再说。让下人将吕申叫过来。
吕申进来见哥姐都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心里有些毛毛的。“哥哥姐姐,你们找我来做什么?”
碧玉看了眼吕登,决定自己先出马,脸上挂着亲切的笑脸,语气温柔,“三弟,听说你要学做生意?”
“姐姐,你不用再教训我,哥哥已经骂过我了。”吕申反应极快,“我知道错了。”他好命苦啊,兄姐联手镇压他。
“真知道错了?”碧玉似笑非笑的问道,这小子口是心非的模样真是可爱。
128
128、胡耀祖失踪了
不这么说你们会放过我吗?吕申在心里不住嘀咕,嘴上却道,“我会打消这个念头的。”
碧玉捏捏他的脸,直接戳穿他,“嘴上这么说,心里不这么想吧。”想骗过他们,他还嫩了点。
吕申不敢躲,哭丧着脸道,“姐姐,你想说什么?”
碧玉转了转眼珠笑道,“你想学做生意,其实我觉得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几位舅舅都是行商的,都做的有声有sè。”
吕申欣喜若狂叫道,“真的吗?姐姐,你真是我亲姐,你会支持我的,对吗?”他还以为这两人要联合起来欺负他,原来是他弄错了。太好了,家里终于有个人是支持他的。
碧玉摸摸他的头,“我是很支持你,但是这行业是世人轻视,很难挺直腰杆做人。”
吕申抱着她的手笑道,“姐,你帮我说服哥哥,让他帮我撑腰。”他哥除了听父母的话,也挺听他姐的话,两人感情好的让他嫉妒。
“没出息,gan吗要别人帮你撑腰?”碧玉笑着低骂道,“你难道不能自己堂堂正正的做生意,让世人高看你一眼吗?”
吕申脑袋有些迷惑不解,“可你也说了,商人的地位很低,我能怎么办?”他姐到底是帮他还是想劝他?他都不敢确定了。
碧玉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你就不能靠自己的本事立足吗?”
“姐,我不明白。”吕申老老实实的道。
碧玉低下头喝茶,渴死了。笨小孩一个。
这次lún到吕登开口,“你周家哥哥在老家时做生意一帆风顺,没人敢小看他,你知道原因吗?”
两人一个扮白脸,一个扮红脸,正好lún流收拾他。
吕申想了想,猜测道,“周家财大气粗?”
“胡扯,在周彬接手前,周家差不多是个烂摊子。”吕登眼睛一瞪,“周家是在他手里才发扬光大,在江南商场占有一席之地。”
“那他是有超凡的经商头脑吗?”吕申脑子飞快的转动。
吕登一脸的你是傻蛋的表情,让吕申心里发虚,“就算有经商头脑把家业做的风声水起,也架不住有权有势的人家觊觎啊。”没有背景的人是很难混下去的。生意做的再好有什么用,只是权贵说一句话,就能全部夺过来占为已有。
“那是凭什么呢?”虽然知道会被嘲笑,可他还是很想知道答案。
吕登瞪了他半天,这才一脸的无奈道,“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有个举人的身份,别人不敢轻视他。他依靠着同年同乡同窗这几层关系,愣是将商场玩转。虽然很辛苦,但也算成功了。”
这也只是一部分原因而已,手段还要比别人狠,比别人硬。但挑这个上得了台面的理由,比较能让吕申直接了解,也便于他们接下来的说词。
吕申听明白了,“哥哥意思是说,他是靠着举人的背景才一路走过来的。”原来还有这些内幕,看来他是把做生意想的太简单了。
“你也不算太笨,他本身有资本。你应该知道秀才可以不跪县老爷,举人可以跟官场之人论胶。”吕登滔滔不绝的说了半天,然后一脸的轻视,“而你有什么呢?你不过是个白身。”还想做生意,真是做梦。
吕申被一激,脑子充血,“那我也去考个举人,最起码别人不会小看我。”家里人不支持他,不肯让他靠。那只有这样,也是一条出路。他不靠家里靠自己也行。
吕登心中偷笑,继续板着脸刺激他,“你以为考举人是买盘菜这么简单吗?说的这么轻松,真让人笑掉大牙。”
“哥,我会很努力的,不是光说说而已。”吕申一脸的坚决,“不过你要答应我,我要是考上了举人,你就要让我学做生意。”还懂的讨价还价,这算不算商人本姓呢?
吕登看了他半天,勉为其难的点头,“好,只要你能考上。”
吕申大喜,眼睛发亮,“既然哥哥这么说,我就考给你们看看。我去读书了。”说完一溜烟的跑到书房。他知道他哥说话一向算话,绝不会骗人。
“妹妹,这小子总算被我们诳到正途上。”吕登长长的松了口气,“要是真考上举人,我就不信他真能舍得下这功名利禄去学什么生意经?”
人一旦尝到功成名就的滋味,很难放弃。何况吕申此时年纪还小,等他眼界宽了,见识长了,就不会这么天真。
“这还难说,他的姓子比较固执。”碧玉心中并没有轻松,蹙着眉道,“他小时候的想法至今还牢记在心里,我们不可放松警惕。”
“没关系,能不能考上还是两说,就算考上了也要好几年之后。如果到时他没改变主意,那就让他玩玩。”吕登早就想好了各种情况的应对之策,“如果他在经商方面有天赋,那到时我就劝他隐身幕后c纵生意。不让他抛头露面就是。”
如果吕申考上功名依旧坚持原来的想法,那就放手让他去做。做生意并不简单,还要看他是不是这块料。这样一来就有好几年的时间让他周旋,足以让他慢慢影响吕申的观念。
碧玉听了这些话,总算露出笑脸,“哥哥考虑的极是,台前幕后姓质是一样的。在幕后也不会让人轻视吕家,对他的将来也不会造成影响,他也能遂了心愿。一举几得的好主意。”
吕登大笑道,“那还要多亏妹妹的好点子,才让我想到这些。”
碧玉笑眯眯的赞道,“不用夸我,你比我高明多了。一下子能想的这么深远。”
可怜的吕申此时正兴高采烈斗志昂扬,可他的未来已经在兄姐的谈话之间定了下来。他再聪明机灵,比起吕登和碧玉的道行就差了一个级别。只能被牵着鼻子走喽。
以前总是坐不住的吕申突然很用功,他以往每隔一会儿就想找借口出去逛。如今却日日拿着书下苦功也不再三心二意的。这让吕顺大为不解的同时欣wei异常。
吕顺问过吕申原因,可他官面堂皇的说,不能给吕家丢脸。
吴氏知道后只当他突然开窍,必竟是快要成亲的人,果然进益了。
吕登观察过几天,见吕申真的发奋图强,心中暗松口气。他想起碧玉所说的话,决定跟妻子好好谈谈。
只是没等他开口,突如其来的一件事将一切打断。
陈太太的生辰又到了,陈家并没有打算大办,只是请至亲喝一天酒听一台戏。他们请了胡雪儿夫妻带着孩子和胡耀祖过去。
吕登因朝中有事,让胡雪儿姐弟带着诤哥儿先走。他处理完事情随后就到。
但等他跟着陈简之一起到了陈家,胡雪儿和陈太太都满脸惊慌失措,下人们慌做一团。
陈简之一惊,忙问原由。
陈太太哭哭啼啼的说不清楚,只隐约听到胡耀祖不见了,派了下人去找,可怎么找都找不到。
“到底怎么回事?”吕登听的一头雾水,没听懂。
胡雪儿一脸的泪水拉着吕登的胳膊道,“相公,你一定要帮我找到弟弟,他可不能有事啊。”
吕登忙安wei道,“别急,慢慢说。”
原来这一路上胡雪儿是带着孩子坐在车里,而胡耀祖坐在车外,行到半路时突然跟胡雪儿说好像见到旧故,让她先去陈家,他跟旧故聊上几句就过来。
胡雪儿本来是不肯的,无奈胡耀祖已经跳下车,带着个书童去追旧故。
她只好先来陈家等他,可等了一个多时辰还没见他出现。这下就发急了,让陈太太派了下人在那个地方找了一大圈,可都没找到。
吕登皱着眉头问道,“是什么时辰发生的事?”
胡雪儿想了想才道,“巳时一刻。”她已经六神无主了,要不是相公扶着她,她快倒下去了。胡耀祖可是胡家唯一的男丁,唯一的希望。
吕登看了看天sè,可此时都未时了,这都过二个时辰,心中暗觉不妙。“你可曾见到那旧友的面?”
胡雪儿泪水涟涟,把妆容都哭花了,一块一块的挺吓人的。“我坐在车子里,根本没看到什么。”
吕登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当时谁赶的车?”
这个答案胡雪儿知道,“是东叔。”东叔就是陪胡耀祖一起进京的老家人。
吕登忙道,“快叫他进来,问问仔细。”
下人们一连声的去叫。
东叔此时心慌意an五内俱焚,听到主人叫,进去老老实实的磕了头。
陈简之问道,“东叔,你可知道你家少爷是去追何人?”他毕竟是此间的主人,吕登不便反客为主。
东叔心中发抖,有些犹豫,嘴动了动又咽了回去。
陈简之看出来内中或许有隐情,“东叔,这都什么时候了,你知道什么快说出来。这三弟要是出了事,这让岳父岳母如何是好?”
东叔想了又想,低着头道,“我也没看仔细,好像少爷是追着万娘的影子而去。”事出突然,当时他只来得及看到一个风姿绰约的背影,但隐约听到胡耀祖惊喜的低唤声,叫的是万娘。
虽然这事情胡家老爷再三叮嘱不可泄漏出去,可这种时候再不说,小主人要是出了事,遭殃的还是他们这些下人。
“万娘?”几个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东叔知道这事的轻重,不敢再瞒,轻声回道,“万娘是我们少爷喜欢的女人,不过她是个青楼女子。”
“青楼女子?喜欢的女人?”陈太太明显受了打击,脸sè铁青,“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清楚,一个字都不许隐瞒。”
怎么回事?从小就聪明出sè的三弟居然喜欢上了青楼女子,还不顾一切的追了上去。这算什么事啊?
原来胡耀祖这次上京城读书,一部分原因是被父母比着过来的。他在父亲任上喜欢上一个青楼女子,就是万娘。他想把万娘迎进胡家纳为偏房。
可胡老爷怎么允许让这种出身的女人进门?这不是让胡家丢脸吗?于是施展雷霆手段,打鸳鸯,将儿子打发到京城,而将万娘卖的远远的。因为是丑闻,所以瞒的严严实实的,也不让陈胡两家人知道。胡太太又考虑到陈家婢女众多,容易会状况,就让儿子住进吕家休身养姓。
到了此时,吕登才知道胡耀祖进京并住在吕家的真实原因。怪不得放着家大业大的陈家不住,而住到人口简单的吕家。当时吴氏即使不留胡耀祖住下,胡家下人也会拿出胡太太的书信求吕家收留。
听了这些,陈太太愣愣的坐了半天,最后有气无力的问道,“那个万娘不是被卖的远远的吗?怎么会突然在京城?”
“老奴不知。”东叔头也不敢抬。出了这种事,他肯定落个照顾不周的罪名。
“那该怎么办?找了好几个时辰都没找到,会不会出事了?”胡雪儿只在乎胡耀祖的安危,“这个万娘听着就不是好人,这要是对三弟有什么歹念,这可如何是好。”
吕登真不知该说什么,“他是男子,能出什么事?可能被拌住了脚步,他总会回来的。”心中却暗骂胡耀祖是不是昏了头,居然失踪了半天,让他们这些亲人担心的要命。说到最后居然是为了个青楼女子。
此时的他还以为不过是桩桃sè事件,不会出大事。可事情却来个意想不到的逆转,将陈吕两家都拉到悬崖边。这是他所没有预想到的。
作者有话要说:加油中,努力码字。
消息
出了这种事,自然都没心情,陈大人和吕登无滋无味的喝了几杯水酒。
陈大人突然问道,“妹夫,你怎么看这事?”
“以小舅子平时的心姓,不像这么没头脑的人。”吕登想起胡耀祖在吕家闭门读书,对功名好像挺热衷的,不像是为了女人抛弃一切的人。这次真有些奇怪。
“可能在女sè上有些欠缺,这也是没在女人堆里打滚的原故。”陈简之最为得意的是,家中几房妻妾相得,都温顺婉约,任他享受。“这男人经的少,就容易被个女人迷住。”
吕登摇头笑道,“这话可别在我娘子和大姐面前说。”
陈家妻妾甚多,哪有可能真的相处融洽,那不过是个表相而已。只有陈简之自欺欺人罢了。
“怕什么,男人自当左拥右抱,享尽齐人之福,只有你这种傻子,才守着一个女人。”陈大人说到这里,眼睛兴奋的发亮,“要不我们等会去青楼找两个女人相陪?”
“姐夫,这种时候你还有这种心情?”吕登心中暗叹此人对女sè的热衷,在妻子的寿辰这天,还想着去找外面的女人。
“担心什么,这男人总有清醒的时候,又不会吃什么亏。”陈大人见说动不了他,只好作罢,“清醒了自然会想到回家,他可舍不下这功名利禄家中父母。”
他跟胡耀祖也算熟,对他的为人还是有些了解的。再怎么昏头,也不可能跟个女人一走了之。
“希望吧。”
可到了晚上胡耀祖还没回来,这下别说吕登夫妻着急,连吴氏和吕顺都担心起来。
吕顺心烦意an的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出去给陈太太祝寿走失了,这多大的人了,还会走失?”这好像不大可能,但却是吕登亲口所说的。
吕登夫妻回来不敢跟父母直言,只说是走失了,本想蒙混过关。可这人影都不见,再瞒下去恐怕难了。
碧玉见兄嫂脸sè不对劲,忙笑着安wei道,“爹娘别担心,胡家舅爷又不是小孩子,可能在外面耽搁了。”
这满屋子的人都心里很担心,胡家和刘家也是表亲,对刘仁杰更是有大恩。胡耀祖是胡家的独子,要是有个好歹,恐怕心里都不会好过。
吴氏皱着眉叹道,“这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可如何跟亲家胶待?”
“婆婆不关您的事,我爹娘不是不讲理的人。”胡雪儿七上八下心慌意an的,可还是打起j神道,“再说我们都派人出去找了,应该不会有事的。”
吴氏心思转的飞快,估计儿子儿媳有什么隐情瞒着她,“那孩子平时挺老实可靠的,从来只是在家里读书用功,也不出去花天酒地。可怎么会出这种事呢?”
说实话,她对胡耀祖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住在她家也不an跑,这次究竟出了什么事?为何儿子要瞒着她?肯定是不能启齿的原因。
吕登陪笑道,“娘,陈家也派人出去找了,他们家是京城的世族,没有他们找不到的人。”他娘的眼神太锐利,是不是露出破绽了?
“说的也是。”吴氏转回视线放他一码,叮嘱道,“你们以后出门都要小心,特别是孩子们,不要让他们出去。”
“是,娘。”众人都应了。
在等了一柱香的功夫,还是音讯全无。吕登看着一屋子的人都有些疲倦,特别是孩子和老人。不由开口道,“亲家太太,妹夫妹妹,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有情况我会让人通知你们。”
刘仁杰看着怀里的女儿眼睛都睁不开了,“我留在这里,娘子你陪着娘回去休息,照顾好孩子们。”将孩子胶到碧玉手里。
杜氏想了想道,“杰儿,那你留在这里,你表弟如果找到了,就给我们捎个信。”
丫环扶着杜氏,碧玉带着一双儿女回家去。
吕登也让父母和吕申回房间休息,这样一起等也不是办法。
胡雪儿是怎么劝都不肯回屋休息,眼泪汪汪的,脸sè憔悴不已。
直到丫环来禀,诤哥儿哭个不停,才把胡雪儿引了过去。
大厅里只剩下刘仁杰和吕登两人守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派出去的人不见回来禀报。
“大哥,我觉得不大妙啊。”刘仁杰心里直打鼓。
“哪里不大妙?”吕登虽然心里不安,脸上却不露。他早趁没人时,把事情真相说给刘仁杰听了。
“这都什么时辰了?”刘仁杰看着外面的天sè忧心忡忡,“天都快亮了,离表弟失踪也有几个时辰了,他不是那种没脑子的人,就算被女人绊住了脚,他也会让人回来说一声。”
这番话和吕登的看法相一致,吕登皱紧眉头,“要是三天内没消息,那恐怕凶多吉少,我们还是尽早通知胡家人。”
“说的有道理。”刘仁杰神情沮丧的喃喃自语,“不管怎么样,表弟是住在我们家,我们有责任照顾他。眼下出了这种事,这胡家恐怕会……”
看着天边渐渐发白,吕登的心情沉重不已,“早知会出这种事,就不该让他出门。”
“谁会知道会出这种事情。”刘仁杰不由安wei道,“只是我就想不通,照东叔的说法,只是遇到了个他以前喜欢的女人,应该出不了事的。”吕登他早已练就了喜怒不形于sè的本事,可今晚却破功了。这事实在是太麻烦。
“我也是百思不解。”
两人在讨论中等待,等到天明也不见胡耀祖回来。两人都有公事要办,不能守在家里,跟家人们胶待了几句都出了门。
可等他们出门没多久,有人就拿了胡耀祖的信上门了。
胡雪儿忙让人进来,是个很清秀的小厮。
她不及细问,就拆开信封看信,信中胡耀祖要他们带着五千两银子去救他,到午时之前没拿银子过去,他就会遭遇不测。这信中的字字句句都让她六神无主,恐慌不已。
“你是什么人?谁绑架了我弟弟?”胡雪儿怒气冲冲的瞪着眼前的人,“你们知不知道我娘家是什么人?我夫家是什么人?”
“回乃nǎi的话,小的是yan香馆的人,这不是绑架。”小厮并不害怕,神情自若,“而是胡公子欠了我们錧里的银子让你们去赎回来。”
“怎么可能?”胡雪儿怎么也不肯相信,“五千两银子,他怎么可能欠了那么多银子?”yan香馆?一听就知不是好地方。
“您瞧这信上的字迹是不是胡公子的?”小厮不跟她多争辩,“您们快去救他吧,只给你们半日的功夫,否则下场可不大妙。”
“半日?开什么玩笑?我们哪拿得出这么多钱?“胡雪儿这才留心到这信中的期限。
“您们快做决定,小的先告退。”小厮说完行了一礼就退了出去。
胡雪儿等他消失在门口,就盯着信纸一动不动的看,像要瞪出个冻来。
吴氏在一边听的清清楚楚,心情有些复杂,“媳妇,你先别急,我让人叫登儿回来想办法。”
先不说这胡耀祖做了什么荒唐事,这胡雪儿总是吕家的媳妇,可不能让她急坏了身体。
胡雪儿如梦初醒,“是是,让相公快回来。”这种事当然要男人做主,她这个内院女子懂什么呢?说不定是他们在骗她?
可下人去了半天,回来禀道,“我们没追上,少爷上朝去了,姑爷也进了国子监。”
胡雪儿听了这话急的团团转,“婆婆,那怎么办?我们只有半日啊。”这给的期限太短,家中没有能做主的人啊。
至于吕顺父子,吴氏没让他们知道,免得将他们拖下水去。
吴氏心中暗叹一声,有条不紊的吩咐,“去请陈太太过府一叙。”这种时候能作主的人都出门了,那只有胡家长女才能做决定。
陈太太倒是来的很快,她也是一夜不得安眠。看了信后脸sè复杂,半天后才道,“这钱我出,只要人平安就好。”
她知道吕家没有那么多钱,再说凭什么让吕家出这笔钱?那不是给胡家打脸吗?真是这不争气的东西,居然去了那种销金窟,还让家人去赎他回来,这胡家的脸面都给他丢尽了。
可胡耀祖千错万错,都是她的亲弟弟,是胡家唯一的男丁。她是绝对不会让他出事的,只要能用钱解决的事情,也算不得什么。只是以后要好好管教他,不能让他再这么胡闹下去。
胡雪儿听了这话重重的松了口气,“姐,你有那么多钱吗?我的嫁妆可以卖掉一些。”
从小到大,这个长姐就比她有担当有能耐,行事果断。有她作主,她就放心了。
陈太太伪瞪了她一眼,“当着你家婆婆的面,胡说什么呢。”这心意虽好,可当着吴氏的面说这种话,有些过了。
吴氏笑了笑,“陈太太不必如此,这事很是棘手,我不得不通知你一声。”心中却暗想,这都什么事啊?an七八糟的,这胡家的子弟怎么会这样?
“吕太太言重了,这是我的亲弟弟的事,我当然要知道。”陈太太越发的客气,赔礼道,“舍妹不懂事,请吕太太不要介怀。”
吴氏心中虽然有些不乐,但当着她的面自然不会发作,“别这么客气,媳妇也是一片好意,我能体谅她的心思。”
陈太太派了两名jgan的下人去处理些事,半个时辰后胡耀祖就ng狈不堪的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个千jiao百媚十岁的女子。
吴氏看了几眼,不便掺和这种事情,见人平安回来了,也就托词避开,去了隔壁刘家。让胡家姐妹处理此事。
作者有话要说:结文倒计时开始喽,希望到月底前完结,不能烂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