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已至二月末,虽是初春时节,不过三辅靠近西北,依旧寒冷。
背阴处,多余的冰雪尚未化尽,沿路的柳树早已抽出一条条翠绿的枝条,吐出一簇簇嫩绿的新芽。伏泉望之,心中不由喊了出“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只希望接下来的战事,凉州西北的羌笛,不会响起,去怨这刚刚焕发绿意的杨柳了。
后来李白有诗云:“送君灞陵亭,灞水流浩浩。”如今灞河的水尚有些冰面,透着无尽阴寒,就像灞上那些正迎接汉军兵马的一众文武兵将一样,阴沉愁眉。
大汉靠近凉州的三辅官吏,都为他们很可能直面凉州叛军而感到忧虑,毕竟三辅之地,皆有前朝皇陵,虽本朝迁都雒阳,但是三辅皇陵依旧是本朝皇帝的祖宗。若是三辅出事,他们这些官吏必将无一幸免,即使侥幸未被朝廷处死,可这也预示着他们今后的仕途必将难有再进。
灞上,乃是前汉重地,毗邻前汉都城长安,前汉太祖高皇帝刘邦,为沛公时,便曾屯兵灞上,与项羽大军对峙,后来更是发生了着名的鸿门宴的历史典故。到了后来的太宗孝文皇帝时,为了抗击匈奴,任命刘礼为将军,驻军在霸上,此军后来一直为大汉抗衡匈奴的主力。
京兆尹张则以下一众文武将官,皆到灞上,迎接伏泉所部,伏泉笑着与众人打着招呼。
面对众人迎接,伏泉并无不适,虽然面前的是司隶地区,仅次于京师雒阳的三辅地区的长官,其等身份自然与普通郡守不能相比,终究三辅拱卫京师,非皇帝亲近之人不能担任此职,可见尊崇。
对于他们的迎接,伏泉当得起如此殊荣,毕竟,一来他是代表朝廷而来,张则等人虽然是皇帝亲近之人,但与伏泉相比还是差了点,自然要放下姿态;二来,京兆尹还需伏泉的jūn_duì 抵挡凉州叛军,当然要巴结一下。
“五日前便已得到大军消息,未想伏平西来得如此慢。”张则恭敬说道,他和伏泉当年征讨鲜卑前,其任职北中军侯时,两人便已认识,他就是那个“卧虎”。
其在征讨鲜卑时,也有不少,后来官运也算亨通,先是当过凉州刺史,现又为京兆尹,官职虽然从一方封疆大吏变成京师附近的拱卫官,看似变小,实则不然。毕竟,京兆尹拱卫京师,里京师雒阳之近,数日可至,一旦有变,难以应变,非皇帝亲近之人不可当其职,旁人都知道,张则京兆尹任期一到,必是朝中九卿之位。
伏泉笑道:“路遇华阴,扫祭张公,故来晚矣!”
“未晚!未晚!凉州苦寒,韩、边二贼尚未动矣,况平西祭拜张公,凉州将岂有怨言?平西有此心,真乃吾大汉良将也!”张则笑道,他自然派人调查过伏泉来时的消息,也知道伏泉去过张奂墓前,之所以有此问,乃是故意为了最后推崇伏泉而已,莫看他是“卧虎”,但能连续辗转升迁多处要职,在朝中也没有什么敌人,他自然也是个成精的老狐狸,而这次也是为了和伏泉结下个善缘而已。
众人见面完毕,随后张则领伏泉随行入长安城内,后面二人下属,依次并行。
路上,伏泉问张则凉州诸事,京师所得到的凉州情势的报告,还是有些简略,为了就近了解,伏泉还是决定问如张则这样的当事亲历者,身为京兆尹,他不会不知道具体情况的。
闻后张则应下,便一边为伏泉带路,一边将自从凉州叛贼叛乱后,他所知道的事情一一说出,未有隐瞒。张则现在可不想出了岔子,最终导致自己受苦,明明他再过一些时间,任期满了,只要朝廷调他入京,必是九卿,到时候管那凉州乱事如何,只要不会妨碍他的前途,自然无事。
“左昌?盖勋?”
“正是!其人趁凉州空虚,朝廷下令募兵时,截取军费数千万,后屡番决断,皆非人为,韩遂、边章二人,为贼所掳,后又从贼,皆有此人之因。”
“罪臣左昌现在何处?”
“正在城中,陛下有令,其人罪深,令槛车征其入京治罪。”
“令兵卒缚孤军中,明日于城外枭首,传首凉州郡县,以正军心!”
“这……”张则惊恐迟疑道:“其为陛下所诏之人,平西私下斩之,恐有不妥。”
“非常之时,必行非常之事,如今叛贼兵锋正盛,凉州兵将军心低下,此正需鼓气之时,左昌此人人头,明日孤必斩之。”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