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仰一面慢慢翻着,一面道:“第一和第三本都是,第二本存疑……”
元瑶有些吃惊,不禁红了脸说:“您是怎么看出来的?不满您说,元瑶特地找了国子监的林大人和许阁老都看过……”她来之前对这套书的真伪是很有把握的。
毕竟林淮和许纵秋对古籍善本的研究是很有权威的,没想到还是比不过陆仰,心里既有些不甘,又对他更生几分敬佩。
“问题主要是出在纸张上……”陆仰竹节一样均匀修长的手指轻捻着纸,还低头嗅了嗅。
“这本里有一半的纸张是新纸做旧的,老纸薄而脆,纤维间的绒毛没有这么多……用嘴轻轻一吹声音当更轻些。”
“还有这字形,临摹的纹丝不差,但气韵仍略显不够通畅,所有的勾尾都是一样的,而原著却有细微的变化!”
元瑶走到他身边,也学着他的样子捻了捻纸,觉得他说的应当不假,眸光流转间柔声道:“听您这么一说,元瑶又学了好些东西……既然这样,那就请国公爷先收下两本,容元瑶再去找另一本吧!”
陆仰淡淡道:“不用了,半个月前我已经寻得了……”
一旁小厮端了水盆过来,陆仰站起来洗手,唐迎发现两个姑娘都在看水盆,奇怪,洗个手有什么好看的?
等一下,好像是挺好看的。
那双称得上完美的手在水里姿态简练的游曳,三个女人都移不开目光,唐迎从来不注意男人的手,大约之前是没看过好的,如今见了陆仰的……
元瑶又问:“既然国公爷说这两本是真迹,那您得的那套岂不是赝品了吗?”
陆仰接过雪白的帕子擦干水,坐回来道:“这套书早就没有所谓的真迹了,当年时炯的弟子文书华将此书誊抄了五份,却将原稿尽毁!
五套书又散失了两套,留下来的当有三套……碰巧半月前我得了一套,因此,多谢郡主的心意,为人却不可太贪,这两本还请郡主带回去吧!”
“他为什么要烧毁原稿啊?”庞七问。
“文书华性子怪癖,他师父在世时对他比较苛责,所以时炯死后,文书华觉得自己的书法造诣超过了他,原稿没有存在的必要,便将它烧了……”
“那他还不是写得时炯一模一样,自己并没有创出新的字体出来?”唐迎忍不住插了一句。
陆仰的目光调向她,“是,他也是到临终前才醒悟的,一辈子都活在师父的影响下,可惜,已经晚了……不疯魔不成活儿,却并不是疯魔的都能成活儿,不过,他留下的三版书里,有一版几乎完全保留了时炯的原貌,也可看作是真迹了!”
桌上一时寂寂,只有林都督独自喝着酒吃着冷菜,他对这些不感兴趣,但是陆仰娓娓道来,他也能勉强听着,最多不往脑子里记就是了。
元瑶眼神暗淡,咬了咬牙。
她长相美艳不输于庞七,右眼窝里有一粒小小的痣,很俏皮的。
开始上热菜了。
陆仰仍旧只吃素的清淡的,庞七照例只吃荤的重口味的。
唐迎发现一个令她惊讶的事情,她的面前竟然有一叠干切卤牛肉!别人都没有!而且,上菜的小厮竟然把一盘冒着热气的烙饼放在她手边。
这也就算了,陆仰竟旁若无人的对她说:“饼来了,你把牛肉夹进去吃。”
唐迎愣了一会儿才拿起一块千层饼,中间已经剖开了,非常松软!大约有点心不在焉,一个没拿稳差点掉下来,陆仰眼疾手快一把托住她的手腕,又微笑着将饼扶正。
“小心掉了。”
元瑶和庞七的目光同时钉在她脸上,都是复杂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