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河流南岸,密林之中。
月色如水,三百多名宋军精骑牵着马、踩着败叶走进了灌木林中,潜伏了下来。
杨可世、韩世忠等六将趴在密林丛边缘,紧紧的盯着上游方向。
人声鼎沸,马鸣萧萧,无数的火把照亮了无名河河畔的夜空,终于在数百步之外地方停了下来,那密密麻麻的火把看起来绝不会下于两千人。
巨大的光亮惊醒了河畔边一些树木上的乌鸦,呼啦啦的群起飞上天空,咕哇咕哇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显得格外凄凉和萧索。
时间已接近两更,汇集在河畔辽人似乎依旧没有离开的意思,依旧整齐的伫立在无名河河畔,似乎在河边就地扎营。
杨可世抬头望了一眼头上逐渐往中天移动的月亮,一缕不安涌上心头。
这只辽人的jūn_duì 到底在等什么?
一旁的韩世忠,也在蹙眉思索,突然心念一闪,急忙扒开身旁的灌木丛,附身趴在地上,一缕微不可闻的律动轻轻的涌入他的耳膜,接着那律动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大,竟然是从下游和南面两个方向传来。
刹那间,韩世忠的脸色变,他知道那群辽人在等什么了。
“直娘贼,这群辽狗又有援军来了!”
很显然这只辽人军的主帅已经猜测到或者探知到他们就藏身在这灌木丛中,只是担心他们马快,追赶不及,所以已派人前往联系附近的其他追袭的jūn_duì 前来围攻,意欲将他们围歼在这处灌木丛中。
怎么办?
就在杨可世心念急转,正要做出决定之时,突然借着远处的火光见到不远处的夜空之下,那群辽人军突然举起弓箭来,数千枝利箭瞄准了这边。
辽人军以摆出箭阵以待!要想趁乱突袭是不可能的了。
嗒嗒嗒!
背后和下游的脚步声逐渐映入耳膜之中,很多宋军精骑将士都听到了,很显然敌军离他们已在千步之内,根据那整齐而沉闷的声音,众将士判断每个方向绝不会下于两千人。
五六千兵马合围三百余人,将近二十倍的兵力,够狠!
更令众人心神不安甚至胆寒的是,辽人军移动速度似乎越来越慢了,绝对不是怕打草惊蛇,那又是为了什么?
众将的视线再次望向上游的辽军,发现那只jūn_duì 也慢慢的移动了过来,速度极慢,极慢。韩世忠蓦地暴起,飞身而起,踩在了胯下战马的马鞍上,头部已高出了灌木的高度,极目望去,终于明了——他们是在保持箭阵的完整和有序,同时保持着队伍的密集,这样一旦宋军精骑骑兵纵马冲出,等待他们的就是连绵不绝的箭雨,那怕在他们冲近之前只射出两轮,每个方向那也是三四千枝强劲的弩箭,三百多宋军精骑骑兵不死也得残。
最令众将胆寒的是,三面的辽军虽然行动缓慢,可是根据那逐渐清晰的脚步声可以判断,三面的辽军已对这片灌木林形成严密的包围圈,若是强行冲杀出去,虽然不致全军覆没,但是却至少要损失大半。
大半军马,其实也不过两百兵马,对于兵多将广的辽军来说,是小菜一碟,但是对赵皓来说,怕是活不到辽东会宁府……
怎么办?
身旁的宋军精骑将士也已得知了危急的形势,齐齐朝赵皓和杨可世等六将望来。
赵皓虽然神色淡然,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模样,其实心头也是一阵迷惘和慌乱……这是他初次面对生死战阵,还真有点束手无策。
就在此时,一旁的梁红玉挺身而出,朗声道:“我有一计,可突破重围!”
赵皓精神大振,望着这个曾经擂鼓战金山,与韩世忠一道围困十万金兵的巾帼女将,急声道:“请讲!”
梁红玉缓声说道:“我等十数日前,曾夺得辽军马匹两百余匹,今生死存亡之际,当舎辎重,用火马计!”
火马计?
“好计!”
赵皓尚未反应过来,杨可世、韩世忠和方百花已然称妙,他们都是带过兵,深谙兵法的人,一点就通,相比起来,鲁智深和武松虽然武力强悍,却比赵皓还要晚琢磨透。
杨可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长刀一举,厉声喝道:“白梃兵,给老子就地取柴,绑上你们的备马的马尾,全体点燃火把,听老子号令即点上马尾,注意别让胯下的马匹受惊!”
军令如山,众将虽然舍不得那些上好的战马,但是却也知道此乃生死存亡之际,行动自是十分迅捷和利索。
不一会,一捆捆干柴被捆上了马尾,紧接着又一个个点燃了火把,密林之中突然火光大亮。
前头,志在必得的辽军,正小心翼翼的向灌木丛中摸来,那动作极其谨慎,却见得前头敌军藏身之地突然一片通亮,不禁齐齐露出惊愕的神色。
密林丛中,杨可世回头望了一眼密林之中如云的宋军精骑将士,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高声喝道:“点火!”
呼呼呼!
一团团火焰从马尾上熊熊而起。
下一刻,马嘶声大作,震动了整个夜空,一匹匹尾部被烧得剧痛的骏马疯狂的奔腾而出,极尽脚力,如一枝枝离弦的箭一般,射向迎面而来的辽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