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洛阳城的兵马都监,杨进也算是个奇葩,虽然钦差驾临洛阳城,他却依旧每天醉心于寻花问柳,不是混迹于青楼妓寨,便是勾搭人家的闺女或小妾之类的,他家世显赫,身居要职,一副皮囊也还过得去,又修炼好一手泡妞技术,在欢场无往而不利,哪里有心思关心这些事情。
若非勾搭上了玉荷,刚好向能摊上这档子事,奉父亲之命追查此事,他也不愿意趟这淌浑水。
再说钦差之事,自然有父亲杨宇和杜公才等一干大员们来应付,而且钦差主要是来赈灾和贪墨之事,也顾不得管他个人作风问题,所以赵皓在洛阳城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他却只知道钦差大人巡查京西,却不知钦差和锦衣卫指挥使是同一个人。
更何况,他哪里会想到堂堂钦差,宗室公子,三品大员,会将自己置于险境。
可是情势容不得他不信,冒充钦差是杀头的大罪,没有人会为了吓唬他而行此欺骗之事,更何况除了锦衣卫,还有身着重铠的白梃兵,一看行头便是禁军之中的精锐,也足以说明面前这个少年的身份。
他呆呆的望着赵皓,这才想起这少年在兵戈环伺之下,至始至终都没有半点畏惧之色,再想起关于少年钦差的传说,心中再无猜疑。
噗通~
杨进蓦地跪倒在地,颤声道:“下官洛阳兵马都监杨进,拜见钦差大人,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大人恕罪!”
刚才还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杨进,此刻如同斗败的公鸡一般,五体投地,彻底拜服于赵皓面前。
紧接着,只听当啷当啷铁器掉地声连绵响起,四周的厢军兵士齐齐扔下手中的兵器,躬身拜礼:“拜见钦差大人!”
杨进虽然不知锦衣卫指挥使,却对少年钦差的大名如雷贯耳,连叱咤京西的程节都说杀就杀了,他和他父亲杨宇加在一起,都不及背靠蔡京和余深两棵大树的程节的分量,哪里还敢放肆?他杨进虽然嚣张跋扈,但是久经官场,却是极擅见风使舵的。
区区一个七品兵马都监,跪拜在三品大员兼钦差面前赔罪,在众人眼里都算不得什么,可是在玉荷眼里,却无异于一座巨大的丰碑轰然倒塌。
那个出身名门,年轻有为,相貌堂堂,风流倜傥的杨进,在她眼里几乎完美无暇、强了向能千百倍的郎君,此刻却直挺挺的跪倒在地,卑微到了尘埃里,哪里还有半点俊逸风流气息?
北宋不像鞑子朝一般,磕头跪拜如家常便饭,在宋朝跪地磕拜那是大礼,对于行礼者来说,若非天地君亲师,便是极度的自降身份。
而那个一路相随而来的“只会拳脚、不思长进”的英武少年,此刻却翩然立在众人中央,接受众人跪拜,如同鹤立鸡群一般,那俊美白皙的脸庞在月色和火光的照耀之下,闪耀出一层圣洁无暇的光辉,不可方物!
天潢贵胄,少年封侯,三品大员,一路的英勇和细致的照顾,更有完美无瑕的俊美,与跪在他面前的杨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和反差。
她呆呆的望着赵皓,五味杂陈,一时间竟然如同被摄了魂一般,一动不动。
而向能此时也已悠悠醒转,大悲过后,迎来的是大喜,也激动得张口结舌,不知所措,许久才向前一拜,激声道:“下官京西北路司户参军向能,拜见钦差大人!”
赵皓不再看跪在地上的杨进,而是转身一把扶住向能,微微笑道:“司户大人深明大义,可歌可敬,不必多礼。”
向能再次躬身谢过,心头终于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数月来的凄惶、恐惧、焦虑,终于一扫而光,脸色虽然疲惫,却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赵皓哈哈笑道:“一切终于可以结束了,锦衣卫已在外等候,司户大人可以动身了罢?”
向能激声道:“大人请便。”
赵皓压低声音问道:“那个娘们如何处置?”
向能缓缓的转过身来,深深的望了玉荷一眼,玉荷不敢与他目光交接,急忙低下头去。
向能微微叹了口气,低声苦笑道:“算了,契约已到期,我与其缘分已尽,如今各走各路,大人要的东西都在小的身上,与她无干。”
赵皓点了点头,望了仍旧跪在地上的杨进一眼,侧身从他身旁跨过,神色一肃,朗声道:“开路!”
话音未落,四周的厢军立即散开,而众锦衣卫和白梃兵立即齐排成两排,让出一条道来,赵皓拉着向能的衣袖,大步向客栈院门外走去。
武松带着众锦衣卫精锐紧紧跟随在两人背后,鱼贯而出。
方百花望了望仍旧不敢起身的杨进,还有一旁呆若木鸡的玉荷,突然眼珠子一转,飘身来到玉荷身旁,将嘴巴凑到了她的耳旁。
“我们指挥使大人,其实对玉荷娘子是心存爱慕的,那夜里你等入睡之后,我家大人一双眼只在玉荷娘子脸上打转,他的心思,我这等做属下的,又是女人,如何不知?只是,可惜,可惜……你说我跟随我家大人许多年,为何未有这般福气?唉……不说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