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站在庄沉香的面前,白浩南发现自己的腮帮子还在发酸,那是看见两具血肉模糊身体以后的生理反应,想吐,而且手臂上有条细长刀口,也有血,以前不是给陈素芬说过,他有点晕血。
球场上拼杀激烈说到底还是种游戏,真正面对面的厮杀,面对同类生物开枪以后,安定下来首先是双脚大腿后面肌肉发颤,提着手枪的手指也在不由自主的抖动,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看见两个浑身是血的少年在草丛中翻滚呻吟,就想吐。
白浩南认识的那个少年跑了,昂吞倒是战战兢兢的过来被白浩南喊他扯下皮带,绑了箍住白浩南腰间的那个少年双手,粗壮矮小的家伙一看就有点缺心眼,被安排干这个最危险的事情,问他事情也笨笨的颠三倒四。
最后还是白浩南打电话给陆老头,那边叱骂一句说给镇上兵营联络,然后庄沉香比乱糟糟的持枪jūn_rén 们晚来也不过几分钟。
没有警署,没有救护车,只有个卫生兵凑过来给两个少年检查,其中一个很快被放弃免得浪费药品,白浩南那一枪端端的打在了左胸血如泉涌眼见着就断了气,另一个在腹部还好点,但失血也有点多,满脸发白。
提着勇士手枪等待的几分钟里,白浩南犹豫过要不要靠近这俩少年做点什么,最后还是放弃了,看不清的黑暗中,对方手里只要还攥着刀斧,就很容易给自己来一下,他不是滥好人,反咬一口的事情不稀罕,但看着其中一个慢慢变得不动,心里有些沉重。
庄沉香轻松,看着白浩南的眼睛:“第一次开枪杀人?”
白浩南都不知道该怎么掩饰自己的眼神:“是自卫,他们想抢我的钱。”
一捆起来,那矮壮少年就承认,他们的同伴下午回去说看见个有钱的外乡人,没什么废话一呼即应的几个伙伴准备杀了抢钱,听口气就像是杀只鸡抢个蛋那么轻松,肯定不是第一次。
庄沉香笑笑:“这里没有法官,没人关心细节问题,有什么感想?”
这时候白浩南很笃定这女人杀过人,终于有点明白陆老头说这女人狠辣的原因所在,这就是个危机四伏遍地野狼的地方,不心狠手辣根本就压不住场面,艰难的咽了口唾沫:“能把这地方管下来,也不是一般人。”
庄沉香再笑笑,有点傲然又有些不屑,反正周围纷乱的车灯下就像夜场的隐晦灯光更显魅力:“还想带这些野杂种们踢球么?”
提到足球,白浩南好像稳定很多,没在乎那话里的讽刺味道,点点头:“更有必要了。”还接着补充:“如果你的地盘尽是这种抢劫杀人的小崽子,谁也不愿来这里消费,谁都可能在这里丢了命,这些少年也只有这样才能活下去,你这个地方就会越来越乱,为了活命,他们什么都干得出来。”
庄沉香再看看他,轻哼下转身而去:“那我就等着看了,你这身手还不错,可以来给我做个保镖。”
如果换做往时,白浩南没准儿就笑着跟上凑趣,一路保镖到床上去,今天却呆呆的站在那,看着两个中枪的家伙被抬走,那个绑住手跪在地上的粗壮矮小少年居然都没人管,只有昂吞伸手摁住他的肩膀,然后那些jūn_rén 好几辆吉普车卡车,竟然就这么随着庄沉香扬长而去!
这里刚刚发生了枪杀案或者抢劫案啊!
这里还有个算是投降的同案犯啊!
就没人管了?
白浩南有点发愣的看着这些jūn_rén 乱糟糟的来,最多也就是带走两个死伤者,然后又让这里陷入黑暗,只听得见旁边的河水流淌声音!
再次体会到什么叫乱世,什么叫人命薄如纸。
而且这时候才觉得这黑暗中到处都蕴藏着危险,说不定什么角落就藏着枪口在瞄准自己,有种莫名的恐惧。
白浩南正发呆,阿达过来倚着他的小腿,让他蹲下去轻拍了两下狗头算是感谢,确认它没什么大碍,然后拍拍那昂吞的肩膀:“谢了啊,走吧!”
挺有足球天赋的少年还愣了下手上没松开人:“他呢?”
白浩南点点那矮壮少年的头:“走吧,一起上车回去再说,你喜欢踢球不?”
其实已经被白浩南两三下肘击打得面部肿得跟猪头一样的少年抬头,都看不出表情了,愣了下不知道摇头还是点头,反正就是胡乱动几下。
白浩南已经平静下来了,提着手枪过去打开车门:“不是你的错,愿意跟我走,包你有饭吃。”
就这么一句话,矮壮少年昂温就被收买了。
发动军车掉头的时候,白浩南都有点吃惊自己的心态反应,难道自己真如老和尚说的,有佛心?
好像从踢球开始,整个职业生涯到现在逃亡这么久,从来就没害过人或者恨过谁,以前觉得是莫名其妙费那么大劲干嘛,现在却感觉好像真的有点与众不同。
因为先上车来的昂吞都小声说了,有些大佬抓住了想劫杀自己的家伙,会故意公开示众枪杀的!
白浩南却半点都没有这种震慑杀戮的心思,除了知道这一切罪恶的根源,不过是一群野狗要活下去的求生欲望,心里更明白清楚,枪杀示众不但没啥作用,反而会引得其他人前仆后继的变本加厉,把自己变得越来越危险!
按说白浩南的知识文化水平肯定到不了这么高的认知,但他就是明白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