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若亭:“王爷没发现吗?白日里,他也是向我们讨吃的,连那粗糙干粮都能吃下,如此jīng细的干粮反而不愿享受给扔了,这不是犯贱吗?加上能被上清宗派来跟我们,估计他对那干粮有什么疑虑,明日里不用再把他看那么紧了,不妨放松看管给彼此一个机会了解一下。”
商朝宗看向和士兵坐一起吃喝的牛有道,露出若有所思神sè。
商淑清从河边洗漱回来,夜间纱笠也摘下了,一头秀发放开了,在夜风中丝丝飘逸,透着柔情似水般的风华,到了这边后,蓝若亭问道:“郡主聪慧,不是鲁莽之人,难道看不出此人年纪太轻没什么法力修为,何以会答应让此人随行?”
商淑清坐在了一旁的马扎上,捋了捋两肩秀发,沉吟道:“哥和先生的心思清儿都懂,怎么说呢,首先是觉得有总比没有好。其次,我觉得此人不简单,哥正是缺人的时候,哪怕是能多半个能人相助也好过没有。”
闻听此言,蓝若亭顿时饶有兴趣道:“郡主何以觉得此人不简单?”
商淑清坐姿侧颜优美,但那张脸在篝火火光恍惚下,真宛若鬼脸一般,略作沉思,理了理思路道:“唐仪是现今上清宗的掌门,门中弟子哪怕是高一辈的弟子见了她都恭恭敬敬,然这牛有道见了唐仪虽然也算恭敬,可其中却给人一种说不清的感觉,只感觉是表面上的恭敬,骨子里似乎把唐仪视若平等。最奇怪的是,我隐隐发现唐仪面对他时有点sè厉内荏,看似qiáng硬且高高在上,实则似乎有些心虚,总会有意或无意避免与牛有道的目光对视。”
“心虚?”商朝宗奇怪一声。
商淑清:“哥,别忘了我也是女人,对女人细微反应上的一些内心表现能有所理解。”
蓝若亭好奇道:“唐仪是上清宗掌门,此人看着年纪轻轻,唐仪面对他怎会心虚?”
商淑清摇头道:“先生,这一点我也很奇怪,一开始我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幸好我戴着纱笠可认真细细观察,反复留心注意后,觉得不会有错,唐仪面对他应该就是心虚。”
商朝宗和蓝若亭相视一眼,不禁齐齐回头看向不远处篝火旁盘坐地上一手热汤一手干粮又喝又啃与人笑谈的牛有道,倒似颇为洒脱的一个人。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清婉吟诗的声音又将二人拉回了头看向商淑清,二人皆有些愕然。
商淑清略蹙眉,带着思索神sè将记忆中的诗篇完整念出:“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车尘马足显者势,酒盏花枝隐士缘。若将显者比隐士,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将花酒比车马,彼何碌碌我何闲。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她天资聪慧,有过目不忘之能,记忆力自然也是超群的,牛有道念了一遍的诗,她也只听了一遍,居然就被她给背了下来。
念完后,抬目看着二人的反应。
商朝宗呵呵道:“这是清儿你新作的诗吗?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呵呵,好诗,听着都逍遥,只是未免有些懒散消极,这是清儿你所期盼的生活吗?”
商淑清摇了摇头,又看向蓝若亭的反应。
蓝若亭稍作沉思后,徐徐说道:“东郭先生的清修之地我曾拜访过,门前有一株千年桃树,无论春夏秋冬,桃花灿烂如霞永不凋零,很是神奇,也的确是让人印象深刻。郡主突然念作此诗,莫非是见到牛有道时的第一印象?”
商淑清继续摇头:“不是我作的,此诗是牛有道作的。当时我随唐仪登门桃花源,牛有道就懒散在桃树下的一张躺椅上睡梦正香,获悉这就是要指给我们的法师随扈后,我心中其实也不快,从牛有道的年纪上就能看出是在敷衍我们,既然如此无心,qiáng求也没用。正准备还剑告辞,谁想牛有道却伸着懒腰如梦呓般随口吟出此诗,当场给我一种才华横溢的惊艳感,而对方诗中更是把自己自诩为隐士高人,颇有怀才不遇的味道,我这才有了耐心继续看看再说,之后察觉到了唐仪的异常,最后才下了有不如无的决心,候了此人下山同来。对了,此人一开始明显是不想下山跟我来的,后不知唐仪跟他说了些什么,他才同意了。他离别时,上清宗连点正当的辞别都没给他,就随便派了个小弟子把他给打发了,能感觉到他的无奈。”
“哦!”蓝若亭捋须,目光瞟向牛有道那边,“听郡主这么一说,这诗中的确有一股将自己自诩为隐士高人的味道。现在想想,这人气质倒也不凡,是有几分洒脱从容,还能有如此诗词才华,不像以前见过的上清宗弟子,的确是有点意思,待我找个机会试试他,看看究竟有多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