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经不起半点意外的地方。
手术室那山厚重的门猝不及防地从里打开。
主刀医生为首,领着一群助手护士往外走。解开口罩的时候,他的脸上掩盖不住的都是疲惫。
向暖想要冲过去,结果刚跨出一步,人就直接跌跪在地上。她试着站起来,却发现自己使不出一点力气。
“嫂子!”
“放心吧,人已经抢救过来了,只是还没完全脱离危险。不过,我看他的生命力比小qiáng还要顽qiáng,你们要对他有信心。患者刚转去重症监护室了,你们可以过去看看。”
“谢谢。”向暖被人扶着,使尽力气才吐出这两个字,声音却是细弱蚊呐。她很想笑一笑,给自己注入一点能量,结果眼泪更先一步掉了下来,瞬间迷糊了视线。
“嫂子,你先坐下来缓一缓。”
这一次,向暖没有拒绝。坐下来后,她上半身前倾,将脸埋入掌心,无声地哭了一会儿。
无论再过多少年,无论再经历多少事情,她都无法想象这个世界要是没了牧野,她该怎么支撑下去。父母也好,孩子也罢,他们再好再贴心,可他们不是牧野,不是她夜深人静时可以依靠着安心入梦的那个人。
眼泪将积压的恐惧宣泄出来大半,向暖终于慢慢地冷静了下来,拿出纸巾仔细地擦去眼泪,对着一旁等着她的人笑了笑。“我想去看看他。”
时隔数年,向暖再一次站在重症监护室的玻璃窗外,望着里面各种各样的仪器,还有那个在跟死神拼杀的男人。她心底尽是恐惧,深不见底的恐惧。幸运的是,在这恐惧之外还有那么一份希望,至少他还活着。她要做的,也是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相信他一定会挺过来的。
你说了要一辈子陪着我,你不能耍赖!
向暖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也不知道身边有什么人来了又走,更不知道他们都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她的眼里只看得见玻璃窗后的那个人。
手机铃声响得很突然,把向暖吓了一跳。她有点不想搭理,掏出来看到是家里的电话,她更不敢接了。
可对方很执着,很快又拨了一次。
向暖没办法,只得深吸了一口气,努力tiáo整了情绪,还清了清喉咙,这才按了接听。“喂?”
“妈妈!”电话那端的人不是公婆,而是汤圆。“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向暖听着汤圆nǎi声nǎi气的声音,想着朋友圈里都把牧野叫做大汤圆。可现在大汤圆躺在重症监护室里……汤圆就是元宵,是团圆的意思,你不能那么对我……
“妈妈有事情要办,汤圆在家乖乖听爷爷nǎinǎi的话,好不好?等妈妈回家,给你买玩具,还给你买好吃的,好不好?”
汤圆有点失望,不情不愿地回了一声:“那好吧。”
虽然每天都有人陪着他玩儿,但他还是很黏向暖,一天不见都不习惯。
“汤圆乖,汤圆最乖了。”
于是汤圆又高兴了,在电话那边nǎi声nǎi气颠三倒四地跟她分享他的快乐,一副不知人间愁滋味的样子。四岁的他,确实还什么都不懂。
向暖没怎么听明白他说了什么,眼里的泪水越来越多,声音也已经哽咽。后来是怎么挂的电话,她也弄不清楚。反正在电话挂断的那一刻,她缓缓地蹲了下去,用一双手臂紧紧地抱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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