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你道歉凭什么你在道路中央吃饭,我还没告你妨碍交通呢。”
“就这条土坡坎也算道路好吧,就算是道路,可也没有标志说这就是车道吧,我要说它是人行道呢就这么点地方,我不在这里吃在哪里吃啊”
“我管你在哪里吃,你就是要在天上吃都不关我的事,别挡大爷的道就行”他蛮横地说,一边将摩托车扶正,拍拍泥灰,跨上去把油门踩得轰轰响,喷出的油烟直冲我脑门。
“滚开,丑八怪”他道。
我生气了。我确定我真的生气了。虽然自从出门以来我就一再告诫自己尽量不要惹事,出门在外与人方便,于己方便,万事和为贵,退一步海阔天空但是,这会儿我真的忍不住了,这个流氓、土匪,真的让我火大了
就在他发动机器准备启程时,我跳起来,对准他的脸狠狠踢了一脚。由于出其不意,他没能躲开,第二次摔下摩托。这一次,他起来得很快,腾地站起来,横眉竖眼地向我冲过来。我忘了狗人的奔跑迅速是很快的,眨眼间,我都还来不及跳起,就被他抓住了。
“你这个该死的臭小子,居然敢踢本大爷,你知不知道老子是谁啊”
他的力气好大,我的手臂差点被他抓脱臼,痛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而这会我才迟钝地想起,这里可是荒无人烟的荒郊野地,就是被他杀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人知道的。难道今天就是我的忌日
“放开我放开我”
也许是恐惧过头,我突然浑身充满了力量,拼命挣扎起来。可是他抓得好紧,我的挣扎一点用处也没有。我要死了这么想着,眼泪冲出眼眶。
他愣了一下,嫌恶地道:“你哭什么哭,堂堂男子汉像个娘们儿似的。”
我张开嘴往他的手臂上使劲儿咬下去,他尖叫一声,甩开我。
啪我被甩在草丛里,一时头昏眼花,起不了身。
只听他怒冲冲地吼道:“臭小子不要让我再碰到你否则你死定了”
随后听到摩托发动起来,轰轰地开走了,去的方向是右边那条路。
从小到大还没受过这种待遇,我气得拔着身周的杂草出气,每拔一根就骂一句“流氓”、“土匪”、“杂种”、“变态”,渐渐地拔成了一个草垛。后来我累了,就倒在草垛上睡着了。
我是被一阵叽喳叽喳声吵醒的,醒来时天已经黑了,但这对我不会构成多大妨碍。我看到一个小小的身躯在“餐桌”那里晃动,我慢慢地向那边接近,尽量不发出响声,然后你猜怎么着我看到了一个鼠人
老天啊,三百年来,在这片大陆上几乎绝迹的鼠人哪
我不禁怀疑起我的眼睛,是否认错了。我再靠近一些,那个人一点也没有察觉我的存在,正在兴高采烈地享用我忘记的晚餐兼早餐,那叽喳叽喳声就是这样发出的。
他的身高只有我的三分之一,头部不成比例地小,眼睛却很大,几乎占了整张脸的一半。他没有下颌,嘴巴尖尖地向前突出。他的上衣颜色古怪,裤子式样滑稽。老天,他还有一条尾巴很短,但绝对是一条尾巴
没错了,是鼠人,简直跟历史书上画的一模一样。
由于惊讶,我发出了轻轻的“咦”一声,这声音惊动了专心吃东西的鼠人。他停止进食,抬头向我望来。我们的目光在空中相碰,一时间双方都愣了。后来我估计他也是第一次见到猫人。
我们愣了大约有一分钟,然后他想起什么,惊叫了一声开始逃窜,逃跑之余却没有忘记带上那块鱼干。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后来我才明白这叫遗传,我没有惊慌,呆在原地没动。
又过了一分钟,鼠人还在尖叫着逃窜。
再过了一分钟,鼠人仍然在尖叫逃窜。
然后又一分钟
十分钟后,我终于受不了他的聒噪,踢了他一脚,喝道:“闭嘴”他果然不再尖叫了。
我将他提起来,发现他正在发抖,我很惊讶他会怕我后来我才明白这也叫遗传,于是想说点什么来放松一下。
“你是不是路盲呀,跑了半天还在原地打转这样不行啊,会被人吃掉的。”我开玩笑道。
我的话完全没有让他放松,他反而抖得更厉害了,就在我想再说点什么时,他突然咬了我一口。我像先前那个狗人一样痛得叫起来,甩手将他摔在地上。他跳起来,又开始逃窜。我气了,心想:大个儿的我制不了,你这个小个儿还制不了吗典型的欺软怕硬型扑上去,一把抓住他。
“放开我放开我”他大声叫着。
我正在想这话怎么这么耳熟,他又叫:“不要吃我,魔鬼大人,我会给你烧钱的”
真是不吉利。我呸了他一口,放开他。
“谁要吃你你很好吃吗”
他跑到一边去,哆哆嗦嗦地道:“不,不好吃,一点也不好吃,真的。”
我还煮的呢。我白他一眼,问:“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去干什么的”
他老实地回答:“我叫托瑞。我从家里来,到汪汪国去,去吃东西。”
我晕这个人不仅是个路盲,还是个白痴啊。
“我是问你,你家在哪个城市哪条街哪个门牌号”
他转转眼珠,想了半天,“好像是扑冻开发区建新西路1号街2号。啊,我居然都记得耶,呵呵呵。”莫名其妙的,他笑起来。
我翻翻白眼,那是什么地方啊,听都没听说过。不过有一点倒是可以肯定,这傻小子迷路了
我不想再跟他蘑菇,便收拾起行李来。
“魔鬼大人”他开口道。
“再乱叫,小心我真的吃了你。”话出口后,我发现自己态度太差,对着这个鼠人我好像缺乏耐心似的,他又没对我做什么坏事,比起先前那个恶霸狗人不知要好多少倍。
“什么事”我放软了口气。
“请问你知不知道怎么回家”
“我知道我的家怎么回,不知道你的家怎么回。”
“啊,这样啊那你知道汪汪国的吃的在哪里吗”
我又快要暴走了,吐纳了十来下才稳住了情绪。
“不知道。”
“噢。”他失望地垂下头。
我觉得他挺可怜的,想了想,又把包包打开,拿了两块鱼干给他。
“哪,只剩四块了,给你两块吧,省着点吃,也许能挨到你家人找到你时。”
我想象中应该是:他接过鱼干,感激涕零地向我道谢,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在口袋里。
谁料他大大的眼里精光一闪,纵身扑上来,一阵狼吞虎咽。我完全呆了,大脑在那会儿一片空白,等我回过神时,那两块鱼干就只剩下鱼刺了。罪魁祸首还一边舔着油嘴,一边望着我包里仅剩的另外两块。
啪
我一巴掌甩过去,将他打个趔趄。我狂怒道:“臭小子,谁叫你现在吃的,你知不知那两块鱼干可是我两天的食粮啊”
被偷后,我就一直在节衣缩食,更何况在这荒郊野地没了食粮真是不可想象。我是看他可怜才让他两块的,他却如此不知好歹,怎叫人不生气想到好不容易才省下的食粮被这么糟蹋了,我心疼得快掉下眼泪来。
托瑞捂着被我打肿的半边脸,茫然地问:“我做错什么了吗”
我不再理他,重新收拾好包,背在背上,转身就走。
“咦,你不是去找朋友吗为什么要走左边呢”托瑞在身后道。
我怔了怔,疑惑地转过身,“你怎么知道我要去找朋友我不记得跟你说过。”
“啊,这个,”他摸摸头,“我看到的,应该是吧,很像啊,难道我看错了好像是很淡。”
我不知道他乱七八糟在说什么,又问:“那你怎么知道我朋友在哪个方向”
“我觉得是这个方向。”
“你觉得”
“呃,我的直觉比算卦还要准呢,他们说算卦还是很重要的,可是我记不住那些手势,有很多种喔,很复杂喔”
“你会算卦”
这么说来,我好像听过这种传说:鼠人有种神秘的力量,他们会操纵那些远古的法术来获得他们想要的东西。难道眼前这个傻兮兮的小鼠人也会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我重新走回来,反正我现在也不知道该往哪条路走。
“我的网友在哪里你算算,算对了我就不跟你计较那两块鱼干的事了。”
他眼睛亮起来,含着食指,“我可以再吃一块吗”
“算对了,要吃多少都行。快算吧。”
他高兴地在地上翻了个跟头,然后扯了根草,口里念念有词地比划。
我看不懂他在比划什么,等了半天,忍不住问:“怎样我的朋友在哪里”
“还,还没。”他的额头微微冒出汗珠。
我又等了好一阵,心想他会不会是为了要吃鱼干故意骗我的正准备放弃时,只听他叫道:“啊,出来了,是在那边”
他指的方向是东方,也就是那个狗人所走的右边那条道的方向。
“是吗”我将信将疑。
“应该是吧,我的直觉也是这个方向。现在我可以吃了吗”他的手摸向我的背包。
我瞪了他一眼,他赶紧缩回手。
“你不是说,算对了吃多少都行吗”他无比委屈地指控道。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随口乱说的,要吃鱼干等找到人再说吧。”
“我的直觉很准的”
我哼了一声,懒得多说,往右边道走去,他赶紧跟上。
“我说的是真的,魔鬼大人。”
“闭嘴再乱叫,我把你吃了”
黑夜里,荒野小道上,我和鼠人托瑞向着黎明的方向前行。
第2章1
直到第二天下午,我们才穿过荒野进入一个名叫伟力寺的城市。
据说这座城市最先只有一座寺院,由于某个时代的君王十分信奉宗教,致使该处香火鼎盛,渐渐繁荣起来,发展成了一座小镇,然后又由小镇发展成为小城,最后成为今天这座伟力寺城。
伟力寺城最大的特点是:小河众多,这些小河把陆地分割成了无数的小块,整个城市几乎是被一条条的小河包围起来的。河上架着一种漂亮的石拱桥,它的古色古香让我流连忘返,谋杀了我许多菲林。逛了一天后,我才知道这种石拱桥在伟力寺城非常普遍,多到可说三步一桥的地步。
城里大概在举办运动会,到处挂着“赛出风格、赛出水平”、“青春无悔、激丨情无限”等字样的条幅,横的竖的都有,许多狗人手里还举着色彩艳丽的小旗帜。
初进城,我是又兴奋又害怕。
兴奋的是:这是我看到的第一座汪汪国的城市,也是第一次同时看到这么多狗人。害怕的是:他们不会认出我是猫人吧。二姐的发明虽然厉害,但是这个变装服还只是个实验品,没有通过正式检测,令人不由得不担心。
我手心里捏着一把汗,小心翼翼地走在街上,注意着每个靠近我的狗人,随时准备着一旦有人露出惊讶或愤怒的神情,我就跳到屋顶上去逃走。
听说猫人和狗人的关系以前是很好的,但三百年前的那场战争让两国断绝了邦交,边境被封锁了,一切经济、文化交流也都被禁止了,只有少数商人因为利益驱使偷偷在边境来往。
近几十年,随着网络的发展,世界大同化的趋势,以及流窜边境的商人队伍的壮大,这种关系似乎有解冻的迹象。最明显的标志是两国关于边境流通自由贸易合化法白皮书的出台。我也是打着做生意的口号才顺利通过边境的。
不过绝大多数人还是很敌视对方,这在网络上就很明显。我曾经听说过,一些极端的狗人恐怖分子,因为嫉妒富有的猫人商人,就炸掉猫人的房屋,抢劫猫人的产物,绑架、勒索猫人等等。
综上原因,虽有变装,还是小心为上,尽量不让自己显眼。至于托瑞,因为狗人的鼻子只嗅得出猫人的气息,所以我只是简单地用我的衣服和头巾帮他改装了一下,使他看起来像个狗人小孩就行了。
事实证明,我们的改装非常成功。在伟力寺城里逛了半天后,我终于放下了那颗悬吊半空的心。
根据托瑞的预测,我的网友就在城东不远处。我很是兴奋,脚不停地往东赶。越往东,道路越窄,不,应该说是人越来越多。这些人手里几乎都拿着小旗帜,神情激动,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关于运动会的事。
“开始了”有人叫道。
人群立刻沸腾起来,呼啦啦地朝着一个方向涌去。我和托瑞被动地跟着人流走,到了一座石拱桥时走不动了,前面堵满了人。
“在那里”又有人叫道。
我应声向右望去,小河对岸是一大块绿地,红黄两队人马正在进行足球比赛。绿地周围都堆满了人,我所处的这个石拱桥居高临下,倒成了看球的绝佳好位置。
我对足球没什么兴趣,一直不理解为什么那么多人,会对那个在脚下滚来滚去的球那么狂热但是被夹在人群里也没办法动,只好百无聊赖地看看。看了半天,终于看出似乎是红队的厉害些,因为每当球一滚到红队脚下,观众们就会欢呼。再凝神看时,这个欢呼声似乎又针对红队的其中一人。
比如,此时球传到了那人脚下,场内外立刻爆出一声欢呼,声音之大,震耳欲聋。
“好,花毛小子,上”我旁边一个中年大叔激动地大吼道。
花毛小子我疑惑地再打量,老天,那个花毛小子不正是差点撞死我的摩托车骑手吗那个流氓居然是个运动员
球随着那流氓的移动滚动着,跑到一半时,冲上两名黄衣球员想截球,有一个差点成功了,观众惊叫连连,却见那流氓脚一拐,球到了另一个红衣球员脚下,那人飞脚就射,但偏离球门好远,观众“哎呀”一声,说时迟,那时快,那个流氓纵身跃起,用头一顶将球顶进了球门。
全场顿时一片欢呼声、吹喇叭声,还有打鼓声。我起先也不由自主地兴奋了一下,后来一想,不对,我干吗要为那个流氓高兴啊,忙冷静下来。可是我周围的人冷静不下来。
“太棒了,花毛小子”中年大叔扯着大嗓门叫道。
“好帅啊”
“是啊是啊,真帅啊,他是谁啊”
“不知道耶,听说昨天才从外省赶来参赛的,临时加入的竟也踢得这么棒”
“听说他在外省的3000米长跑里刷新了全国纪录。”
“网球也好像是第一噢。”
“好帅噢”
“对呀对呀,真帅噢”
几个小女生兴奋得脸都红了,桃心不停地冒,都飞到我周围来了,我忙打散,很想对她们吼一句:那个流氓只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坏蛋而已,不要表错了情
这时,突听得一阵惊呼,看时,只见一颗球往我们这边飞过来,众人尖叫着要躲,但是桥上人太挤哪躲得开,眼看那球就要击中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抱着那个小女孩的妇人估计被吓傻了,愣愣的没有反应。小女孩离我四五个人远,我来不及多想,纵身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