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转眼珠,“嗯,比如为我提行李啦、洗衣服啦、擦皮鞋啦、买车票啦”我还没说完,就见他脸色由青转成了黑,忙收口,“嗯,暂时就这些,其他的等我想到再说。做到了,就把奖牌给你。”
他瞪着我,大口喘气。我小心地尽量离他远点,却被他一把揪住。
“啊你干什么你要是敢打我,我就把奖牌扔到河里去”我尖叫道。
他吸了半天气,才咬牙切齿地道:“你有种喔”说完他大步走向柜台,丢了一大叠钞票,大声地吩咐老板娘给他准备上等房间、最好的饭菜等等。
老板娘笑眯了眼,忙不迭地答应,给他安排的是靠窗边那张桌子。那张桌子跟大厅其他桌子不一样,铺着红桌布,周围还摆着花花草草,明显是这家小店的贵宾桌。
我低头看看自个饭桌上寒碜的饭食,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这个不知好歹的流氓,他知不知道现在的他相当于是我的仆人,主人还在普通区域吃小菜下白饭,仆人怎么能公然坐于豪华区大鱼大肉呢
不一会儿,杰伦面前的桌子上就摆满了杯碗盘碟,小镇上的厨师虽然弄不出什么美味佳肴,但是花椒辣椒麻油味精放得很重,分量又很足,对于不是很挑食,又处于节省或饥饿状态的人来说是有很大的诱惑力的。
“喂,口水流出来了”他睨了我一眼。
我回过神,伸手摸了一下嘴,老天,我竟然看饭菜看得流口水了,好丢脸再看托瑞,更不得了,口水流得整张桌子都是了。
我厌恶地踢了他一脚,再向贵宾桌叫道:“仆人,提行李,我们要回房了”
坐在贵宾桌的“仆人”停住正准备往嘴里送的佳肴,望向这边。
“仆人”他危险地眯起眼睛。
我无故打了个寒战,很不争气地改了口:“呃,我是说不然,不然你先给我们把行李提回房,再下来吃饭”
他放下食物,过来提起我的行李那行李在他的大手里,可怜得像一只手提包送到我们的房间,一句话也没说,脸色要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我想,大约这一辈子,他还没有给谁提过行李吧。为只破牌牌受这么大的“耻辱”值得吗也许吧,他不是说那牌牌关系着他一生的幸福吗可是一块奖牌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影响力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洗澡时才发现没有热水,叫来服务生,说是只有贵宾房才有热水器,普通房要想洗热水必须自己用水壶到厨房去提。我想着流氓仆人都有热水洗,而我这个主人却得洗冷水,很是不甘心,于是令服务生去叫杰伦。
等了老半天他才姗姗到来,冷冷地问什么事待我说要他提热水后,他脸上的神情恶寒得仿佛要把我生吞活剥了似的。最后,他还是去提了热水,看来,那奖牌对他的影响真的是很大啊。
洗完澡后,本来想叫他来洗衣服,后一想,不好,让一个陌生男人洗自己的内衣内裤好像太那个了,而且变装服也不能让他看见,于是就自己洗。衣服洗好后,正在用吹风吹变装服时,他突然来了。
我吓得来不及穿上变装服,急中生智一个纵身跃到床上,扯过被子包住全身,只露出头在外。
他愣了愣,“你这么早就睡了”
我干笑两声,“是啊,旅途很疲劳嘛,早点休息明天也好早点赶路。”
他怀疑地打量我一阵,我心惊胆战得不得了,太糟糕了,我没穿变装服呢,他会不会闻出我身上的猫人气息
他似乎没有嗅出什么,只是说:“既然你明天要早起赶路,我又已经做到你要求的事了,那就现在把奖牌给我吧。”
我很想立刻就把奖牌给他,好让他快快离开这里,但是,那奖牌在我的包包里,而包包在床对面的桌子上,我既无法起身去拿,也不能让他看到我包包里面的其他一些东西,只得道:“明天早上我再给你吧。”
“为什么要等到明天早上你又想溜”
“我不会再溜的不是,我什么时候溜过了”
“两天前。”
“你乱说什么,那时我又没答应你什么,是你自己一厢情愿地以为我该给你,怎么能算是溜”
“反正我不相信你,你现在就给我”
“不行,我明天早上再给你”
“为什么非要等到明天早上你还说你不想溜”
“你为什么非要现在就要,多等一晚会死啊”
“我已经任劳任怨地受你差使了,你就该立刻付工钱”
“笑话你那样丧脸抹嘴的也叫任劳任怨你理解任劳任怨这个词吗你是不是把它和不情不愿搞调了你懂不懂什么叫微笑服务懂不懂顾客就是上帝这句话懂不懂”
我话还未说完,他大叫一声,扑上床来。
我大骇,心想:完了,我不该激怒他,这下要被他发现身份了,我要客死异乡了
就在他扑上我的那一瞬间,托瑞不知从何处钻出来,一下扑到他脸上。他吓了一跳,摔下床去。他把托瑞从脸上拉下来摔在墙角,可能力气很大,托瑞立刻昏过去了。
我裹着棉被逃到窗边,尖叫道:“不要过来,否则我就跳下去,死了变成鬼也不放过你”
他没动,只是喘着粗气,用那种异样的眼神瞪着我。我因为太恐惧,反而头不昏,心不跳了有那么一会儿,真的没有跳,吓得闭气了。
他瞪了好一阵,嘴里咕哝了两句,也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就见他转身出去了,在房门口还狠狠地踢了柜子一脚。
门“砰”地被关上。我泄了气,跌坐在地上。摸摸胸口,心脏好像又开始跳动了。真想不到他发起威来如此吓人,他扑上来时我感到一股巨大的气息扑面而来,像暴风雨季节里刮的狂风,令人喘不过气。不知道只他是这样,还是所有的狗人都是如此我第一次感到待在这个国家并不如我想象的那样安全,搞不好真的可能被卖掉。
托瑞一直缩在角落没动,我担心地摇了摇他,他醒来,摸着头说痛,原来他后脑上起了一个大包。我找了一块跌打膏替他贴上,想着他是为救我才受伤的,因此对他和颜悦色了许多。
“我想现在就上路,你撑不撑得住”我问他。
“啊噢,嗯”他哼哼叽叽地不知道说的是什么。
我又问了一遍,却见他满脸通红。我以为他生病了,要摸他额头,他急忙闪开,不敢正眼看我。我不由奇怪,追问之下才知道,原来这家伙刚刚看到了我洗澡的模样。
我又好气又好笑,看他那德性,该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你别妄想了,我跟你又不是同类,我们根本不可能的。”
“啊”他似乎受到了打击,一下子就蔫了。
我差点笑出来,原来他真的有这种打算,他还真敢想啊。
“可是,”他突然道,“你那个网友也不跟你同类啊。”
我愣了。脑子里闪现的不是那不知长相为何物的网友,而是杰伦那张帅到没天理的脸。我吓得急忙甩头,什么啊,我在想什么啊,为什么会在这时想到他最近他的脸在我的大脑里出现得太频繁了,我是不是中了他的蛊
“啊,你说啊,你们不是同类又怎么成亲”托瑞这个不懂得察言观色的家伙还在喋喋不休。
我恼羞成怒地往他头上拍去,“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成亲的我跟网友只是朋友,我们的感情叫友情你不懂就给我闭嘴”
我正好拍在他的肿包上,痛得他直跳脚。
我转身收拾起行李,再次准备出发。
我们没有赶上最后一班车,只得步行。
走到镇村口,一个人影斜靠在大路边的树上,手里的香烟在黑暗里忽闪忽灭。我心里发毛,祈祷着不要碰上了坏人。扯着托瑞,我低着头加快步伐从那人身边走过去。刚松口气,身后传来的声音让我打了个趔趄。
“你果然溜了”杰伦冷冷地道。
我对托瑞说“快跑”然后两人飞快地跑起来。我们猫人的跑步能力虽然没有狗人快,但我占了先机,又是在晚上,还是可能溜掉的。托瑞是鼠人,跑步对他们来说就更是轻而易举的事了。
我们跑啊跑,直到累得喘不过气来才停下,我回头想看看甩掉杰伦没有,谁知一回头就看到他就在身后,跨坐在摩托上。
哎哟,我怎么忘了他有摩托怪不得刚刚跑步时听到轰轰声,我还以为是我跑得太快,风声都变大了呢。
“你跑啊,继续跑啊”他冷笑道,“我还没见过哪个蠢猪跑得过我的哈雷的。”
你才是蠢猪大猪头我在心里愤愤地叫,口里却不住喘气,讲不出话来。
“老子不知道是惹到老天爷哪里了,罚我遇到你这臭小子”他啐了一口,“上来,你要去哪里我送你去。”
“我我才不坐你的”
“不坐你难道想步行到城里你知道这里离城有多远你就是走上三天三夜也走不到的。快点上来,我可没时间跟你瞎折腾。”
他骑着摩托开过来,我此刻手脚酸软,躲都没法躲。他一把将我拽上后座,托瑞跟着跳到我后面。我还没坐稳,摩托就冲出去了,吓得我赶紧抱住他的腰。他浑身一震,摩托跟着颠簸了一下,我尖叫了一声,然后摩托减了点速,稳下来,平平驶在大街上。
晚上风大,又是骑在摩托上,风刮得脸生疼,我轻轻将脸贴在他背上,这样可以挡去一部分风。可能是又跟他接触的原因,我又开始头昏心跳了,奇怪的是,我仿佛听到了两种心跳声,一种很快,另一种更快。
我将脸离开他的背一会儿,只有一种心跳声,很快的那种;再贴上去,两种心跳声,很快的加上更快的。他的心怎么跳得比我的还要快原来他在把狂犬病传染给我的时候,自己也发作得很厉害啊,这么说来我还不算太吃亏。
摩托喧嚣地驶过无人的大街。
我突然想到,我们现在这个组合:一个狗人带着一个猫人和一个鼠人共骑一辆摩托,如果是在白天,如果都以真身出现的话,一定会造成某种轰动的,我的传奇故事又会多一笔,说不定会成为一个新的亮点。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贵族小姐们,一定会拉着我的裙子,问我跟一个狗人共骑一辆摩托会是什么感觉
我想象着自己神气地告诉她们,这个狗人虽然很霸道、很恶质、很流氓,但是他长得很帅,肩背很宽厚,胸膛很结实,腰很细,腹部没有赘肉
刺耳的轮胎声在我耳边响起,跟着我觉得天旋地转,然后臀部巨痛,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坐在地上,托瑞摔在我旁边,杰伦和他的摩托分离了,一个在公路这边,一个在公路那边。
托瑞抚着头和屁股,茫然地四下看看,傻笑道:“呀,出车祸了。”
我横了他一眼,真是鼠嘴里吐不出象牙,哪壶不开揭哪壶。
杰伦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我面前,上下打量我一遍,发现我没受多大的伤后,怒吼道:“你这臭小子没事乱摸个什么劲儿,要是把我的摩托摔坏了,把你论斤论两卖都不够赔”
“你说什么什么乱摸明明是你技术太烂,平路也会出车祸,不要冤枉了好人”我不服地叫道。什么嘛,我的臀部还痛着呢,他凭什么骂人家
“我技术太烂臭小子,你去打听打听我杰伦的骑术在京城,不,在全国都是排得上号的,你这臭小子懂什么刚刚是你用手在我身上乱摸乱捏的,居然还摸我的”说了一半,他突然停住。
“什么,摸你的什么”我顺口问道。
“你”他气得说不出话,扭头走到街对面,检查起摩托来。
第4章2
我不明所以,我摸了他什么让他那么生气其实我连到底有没有摸过他都记不大清楚,因为那时我在幻想为众女解说狗人的身体身体身体
这么说我真的摸了他的身体my god,我居然摸了一个男人的身体
我顿时羞得面红耳赤,双手捂起脸不敢见人。几分钟后,我又觉得气闷,放开手,却被站在面前的杰伦和托瑞吓了一跳。
“啊,你们干吗看着我”我奇道。
托瑞一脸呆相,嘴角流下口水,奇怪,这附近又没有好吃的,他干吗流口水
杰伦别过脸,闷声闷气地道:“车坏了,走路吧。”说着推着摩托往前去。
我踢了托瑞一脚,示意他跟上。
三人沿着公路往前走,走着走着居然下起雨了,开头还和风细雨的,不一会儿就变成了倾盆大雨,我们慌忙躲进路边一户农家。
农家只有母女俩,穷得家徒四壁。女儿虽然是个村姑,但长得水灵灵的,挺漂亮,见了人羞答答的不敢说话。
杰伦想给农妇一些钱,搜遍全身都不见皮夹,回想起来大概是摔下摩托时掉了。我只得忍痛拿了些钱出来,农妇欢天喜地地找出两件衣服来给我们换,又与女儿到厨房去弄吃的。
房屋只有两间,一间堂屋一间卧室,我先进去换。衣服破烂不堪,不知道穿过多少年了,补丁比正料还多,所幸倒还干净。托瑞想进来,被我一脚踢出去后就消失了,一直到吃饭都没见踪影。
当我看到杰伦换好衣服出来时,刚喝进口里的水就喷出来了,一个那么时髦的人突然穿成这样,叫人怎么忍得住不笑一时笑岔了气,咳起来。
他瞪我一眼,也没说什么。
农妇母女端出饭菜来与我们吃,只有一小碗白饭、一小碗盐花生和一大碗青菜。我饿了,大口吃起来。杰伦勉强吃了两口就不吃了,皱着眉头看我吃。那小碗饭不够吃,我看了看他面前那碗,几乎没动过。
“你不饿吗”
“你想吃”他问。
我点点头。
“奖牌拿来,饭就给你。”
我泄了气,“我又不是要饭的,你对那玩意还真是恋恋不忘啊。”
“你又为什么不舍得给呢它对你又没多大意义。”
“我也没说不给,只是对你”好奇而已。
话未说完,门“砰”的一声被人踢开,进来四五个凶神恶煞的人。
“喝,还有钱请客吃饭呢,那还账就没问题了吧。”一个尖脸猴腮的人说道。
农妇母女吓得抱成一团,哆哆嗦嗦地道:“不不是请客是过路的”
“我管你是过路的,还是常住的,快点还钱就是了,你都拖了两个月了,还想再拖啊,利息可是很贵的喔。”尖脸猴腮把手里的账本拍得啪啪响。
“不是说等到运动会结束吗”
“你们就那么自信拿得到奖金告诉你,运动会上的都是来自全城的高手,你这小细娘怕第一轮就会被刷下来了。唉,当初听我老伯一句话,进了沈家大门,有吃有穿的咋不好”
“我我不去当二奶”小村姑在母亲怀里小声地道。
“小姑娘,你这就没见识了。当二奶有什么不好沈家可是个大富人家,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名牌服饰,有了钱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母亲也可以跟着沾光,你们也不用吃这些猪食我不由向他怒目相向,这是猪食,那刚刚在吃的我成什么了,有什么不好别人想当还不够格呢。”
听到这里,我大约能拼出事情的大概了:话说城里有个姓沈的大财主兼大恶霸,仗着有钱有势欺压百姓。一天美貌的小村姑上街卖菜,被他看上,欲娶她当二房。谁知小村姑穷是穷,志气比天高,坚决不从。于是大财主兼大恶霸就给她家安上违规经商、占道经营、不法买卖等等罚款名目,要她限期内交多少多少钱粮,交不出就拿人抵。小村姑无奈,左想右想,到底什么方法才能尽快致富呢彩票吧,机会太小;下海吧,又没胆量。最后终于想出参加运动会,拿冠军得奖金的点子,只是她那弱不禁风的模样,到底拿手什么项目呢
“我女儿会赢的会赢的”做母亲的反复说着,好像这样说了就能赢似的。
“哼,不识抬举的东西。好吧,就再等你们一下,运动会后再还不出钱,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尖脸猴腮领着众恶汉大摇大摆地走了。
农妇母女对看一眼,抱头哭起来。我于心不忍,看看杰伦,他摸着下巴似乎在想什么心事。
我问那母女俩:“你们确定运动会上会赢”
她们迟疑一会儿一起摇摇头。果然不出我所料。
“为什么你们不去告他他那账本是合法的吗”
农妇吞吞吐吐地道:“那账是真的,他家开着医院,那账是我男人生前生病时欠下的,所以告不赢的,再说我们也没有钱打官司。”
嗯,跟我想的有点出入。我再看看杰伦,他叹了一口气,道:“劝你不要搅和这趟浑水,沈家不仅是个大富豪,跟上层关系也很好,背景挺复杂,最好不要得罪他。当二奶也不错嘛,有吃有喝,总比你们吃这种猪食”他瞅到我烈火般的眼神住了口。
“你他妈的在说什么混账话”我勃然大怒,“当二奶也不错你竟然觉得这很不错你是男人当然觉得无所谓,你可想过做二奶的女人会是什么处境那个大奶又是什么心情做人不光是为了吃饭穿衣,做人还应当有尊严啊,忘了你根本就不是人,你只是一头发情的公猪”
他沉了脸,“臭小子,你说话给我注意点你见过几个女人不要说得你很懂女人似的。告诉你,尊严再有用也没有金钱管用。她们家这么穷,拖了一屁股债,怎么还还是要找个情投意合的穷小子一起奋斗就是他们不吃不喝怕也一辈子还不完吧。而且一辈子背着债的日子又好到哪里去不如现在嫁给那个人,把债还了,过几年实在处不来,还可以离婚嘛,分手费给少了,还可以打官司告他包二奶。到时人财两得又有什么不好”
他在那里侃侃而谈,农妇母女惶恐地听着,我气得不得了,随手将手里的碗甩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