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袄套在身上,然后又给她戴上帽子、手套,一切都打点好后,才放心的带田欣出门。
田欣看着自己身上笨重的衣服,不满的撅起嘴来,她现在只想把衣服脱下来,然后狠狠的摔在地上对田彭说,我才不要穿得和大笨熊似的,要穿你自己穿,丑死了但是一想到可以出去了,于是强忍着心中的不满。
寒冷的空气中夹杂着一丝阳光的味道,田欣深深吸了一口久违的空气,然后满脸笑容的向着小伙伴们飞奔而去。
田欣兴奋的还没有来得及说上一句话,不知道谁说了一句:“你们瞧田欣像不像大狗熊”
顿时几个孩子笑作一团,田欣羞愤的撅着嘴一副要哭的样子,最后愤愤的说:“都怪田彭,是他让我穿成这样的”
一个七八岁穿着蓝色小薄棉袄的男孩坏笑着,指着田欣说道:“大狗熊田欣是个大狗熊”
这么大的小孩还不懂得什么叫做欺负,只是单纯的实话实说。
可是四岁的田欣就不一样了,她鬼心眼多,比一般孩子成熟的早,不会像同龄人一样傻呼呼的任人欺负。她两颊火辣辣的烫,一双眼睛红彤彤的,没一会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声音大的吓人,似乎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刚一出门的田彭一见这架势立刻急了,他冲了过去,焦急地问:“妹妹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告诉哥哥。”
见到有人给自己撑腰,田欣的胆子大了些,她呜咽的用手指着蓝棉袄的小男孩,连忙告状道:“是他他欺负我我,笑话我,说我是大狗熊”
田彭恶狠狠的盯着男孩,然后皱眉说道:“道歉”
稚嫩的嗓音一点威慑力都没有,杨派当然不怕了,他高高扬着小脖子,一脸满不在乎的说:“怎么了我就说她是个大狗熊”
一听这话,田欣更加委屈了,哇的一声哭的更厉害了。田彭见到妹妹别被人这么欺负一下子恼了,脑门子一热挥着拳头就冲了上去。
18第十八章 黄鼠狼大闹田家中
冬天的天很短,才下午五点钟左右,天就已经黑透了,如同夏夜的点钟一样。
田建国匆忙骑着他的那辆飞鸽牌二八自行车,一路风尘朴朴的往家赶去。他就又出事了,田彭那个不让人省心的孩子又闹出事来了。
飞快的自行车如同矫捷的燕子一般,灵活的在一座座小平房间穿梭。穿过几座看上去半新的平房后,不远处耸立着五座三层高的红砖楼房。这几座楼房像是巨人般站立在平房的身后,投下的阴影能将矮小的平房遮掩的结结实实,这几座巨人楼房里住着的都是些有些能耐的人,不是厂长、书记,就是特别厉害的反动派。所以这一片住的的居民都感慨自己要是也能住进巨人楼房里,那得多神气多威风
田建国在离家门口一两米处就匆匆从车子上跳下来,田建国家的门口此时坐着一大一小两个黑影,他在走进一半米凭借着昏暗的灯光才看清,原来是老杨家的父子俩。
杨力志是一个长相彪悍的中年男子。一张看上去就凶神恶煞的方脸,焦黄焦黄的肤色,一双虎眼圆大威严,让整个人看起很有精神,不怒而威。厚厚的嘴唇,给整个脸平添了一丝刚毅之色。他长着魁梧高大的身材,肩膀宽阔,四肢粗壮有力,一看这个就虎虎雄威,不是个平常老百姓的样子。只可惜左腿瘸了,是个跛子。传闻他早年当过兵打过国民党,这条腿就是当年打仗时受的伤,听说当时很多将军还替他惋惜,这么听着他应该是一个很厉害的人物,但是这只是传闻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门口两个黑影见到田建国回来后,缓缓站起来。
大冬天的,常玉萍却满身是汗的回到家中,一开门就看见田建国正在客厅里抽着烟,满屋子都是呛鼻子的烟雾,地上扔着被用力碾碎的三四根烟头。
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撕裂流着血的田彭此时正双手举在头顶上跪在门口,瘦小的腰板挺得笔直。全身传来阵阵的疼痛,如同针刺一般一会深一会浅,折磨的人难受极了,田彭全身大汗直冒,苍白的小脸,可是一双眼睛里去满是倔强,头高高的扬着。
常玉萍二话不说,对着田彭就是一个狠狠的耳刮子。苍白的左脸颊迅速红肿起来,白皙的皮肤衬着红手印更加的明显,田彭倔强的双眸中,泛起一丝水花。
田欣显然被眼前的场景吓坏了,她怯生生的向墙角退了一步。
“你个小兔崽子供你吃供你穿,你绝让学会打人了”常玉萍面红耳赤的指着田彭怒骂道。
“是他先欺负妹妹的”田彭倔强的忍着眼中的泪花,满腹委屈的述说出原因,他不明白,明明是杨派先欺负妹妹,自己保护妹妹有什么错爹不是说过哥哥应该保护妹妹吗
嘭,陶瓷的烟灰缸与地面发生剧烈碰撞,发出了愤怒、刺耳的吼叫声,屋子里顿时一片寂静,空气中的氧气变得稀薄起来,屋子里压抑的气氛让人大气不敢喘,刚刚四岁的田欣吓得连哭都不敢哭出声来。
陷在沙发里的田建国皱着眉深深吐了个烟圈,烟云没有将他眉梢的厉色掩去半分,眉头突然松动,他将只抽了半截的烟狠狠的砸向田彭。烟头像是长了眼睛一般,在空中翻了几个圈,然后准确无误的砸在田彭的身上。所幸田彭穿着一件土黄色的棉袄,帮他躲过了这一劫。烟头在棉袄上留下一个深灰色的烧痕。
田彭像是被吓坏了,原本倔强的瞳眸,充满了茫然,无措。
田建国站起身,浑身散发着浓烈的怒气,迎面朝田彭扑来。田建国走到田彭跟前,冲着单薄的胸腔就是一脚,田彭像是一个没了线的风筝狠狠摔出了半米远,他满脸痛苦的伏在地上,胸腔只觉得火辣辣的疼痛,本来就没什么东西的胃里倒海翻江、风卷云涌。
常玉萍显然被眼前的场景也吓得够呛,原本嚣张、怒不可遏的五官顿时狠狠的瑟缩了一下。
“你还挺有理小小年纪就学会下狠手了人家的脑袋整整缝了五针,你也不睁大你那双狗眼看看什么人你都敢打”田建国气得浑身颤抖,怒视这田彭。
“行了,建国别生气了,为了这么个扫把星,不至于的”常玉萍连忙走到田建国身边劝道,纤细的手指轻轻为田建国抚着胸腔,顺着气,然后像是若有所思的说:“不过说起来,真是奇怪。”
田建国疑惑的看这常玉萍,常玉萍皱着眉像是思索道:“你看田彭自从被接回来,家里面的事就层出不穷,这哪像是报价平安分明就是一个扫把星”
说到最后常玉萍的语气笃定,诚恳。她的话到是让田建国起了疑心,仔细一想可不就是这样,田彭没来之前家里还算一切正常,可是自从他来了之后,又是鬼又是仙儿的,家里闹腾的鸡飞狗跳的,好不容易终于消停的几天,田彭又把别人家的孩子开了瓢。现在又要给别人赔礼道歉,赔钱倒是小事,可是那一家子好像很不一般,现在这个年头,别瞧不起任何人,指不定人家随随便便就能弄死你。
这么一想,田建国也不由自主的认同了常玉萍的说法,田彭就是一个祸害,一个让他们全家不安宁的扫把星。
田建国深吸一口气,眼眸犀利的如同鹰爪一般,锋利、凶狠。脸上的阴霾沉重、可怕,似乎可以滴出水来一般,他嗓音阴沉、坚决的说:“明天把田彭送回乡下去。”
常玉萍紧绷着的脸上在听到这句话后柔和了许多,她眼角向上挑忍不住露出得意之色,她就是看不惯那张和常玉英差不多的脸在家里面晃悠,明明她才是这个家里的女主人,为什么她的生活中却要有姐姐的影子她十分厌恶这样的生活。所以她要将田彭彻底轰出这个家,很显然她现在成功了。
“爹别不要我”原本无力的田彭像是爆发出潜能一般,他惊慌的用尽全身力气朝田建国跑去,他想抱住伟岸的父亲的双腿,最终却被无情的踢开,然后不甘心的在此爬过去。
男人的耐性像是被消耗光了,他紧绷着脸,一把将跪在地上的田彭捞了起来,然后大步走向里屋。
田彭惊恐的扭动着幼小身躯,嘴里哽咽喊着:“爹,别不要彭彭”
然而他的哀叫没有唤醒田建国一点父爱,他被像是扔一样东西似的,被狠狠地抛在地上,然后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只看见白色油漆的大门被迅速关上,然后一阵刺啦重物与地面摩擦声发出的痛苦声,门口被堵得死死的,田彭被反锁在了里屋里面。
田彭忍着全身的疼痛,他眼角含着泪水,白嫩的小手攥成一个小拳头,然后拼命地砸着实木做的房门。
“爹,娘,碰碰错了彭彭再也不打架了”
泪如雨下,倔强不肯低头的小孩终于认错了,可是回应他的只有屋里面空荡的敲击木门声。
田彭无助的背靠着大门,他痛苦的蜷缩着伤痕累累的身体,祈求用自己身体的温暖来守护着那颗的残碎不堪的心,他现在看上去就像风中凋零残破的落叶,无依无靠,孤独无助。
这时忽然听到窗外面传来一阵声如细丝的喊叫声,“媳妇媳妇”
犹如喃喃细语,却让人心生暖意
19第十九章 黄鼠狼大闹田家下
黑色深沉,笼罩着整个天空,平时偶尔还能看见的几颗星星此时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像是被这恐怖的黑魔怪吞噬掉了一般。从天的一边到另一边,全是朦胧、如墨的黑色,如同恶魔的妖姬,让人会觉得这样的夜里迷人、孤寂、萧杀还有注定的不平静。
一张双人穿,此时正坐面色凝重的一家三口。
常玉萍心痛的搂着哭的稀里哗啦的女儿,一下又一下拍着女儿的后背,温柔的哄着:“乖,不哭了”
说着还轻轻晃了两下胳膊,让怀里的孩子好像从新回到母腹一般,希望能让孩子止住哭声,可是显然这一套的动作并不奏效。
田欣用手摸着眼泪,因为哭的时间太久了,脸色有些缺氧的泛白,她哽咽断断续续的说:“哥哥别送走他”
一听这话,常玉萍脸色一僵,随后又恢复常态,但是嗓音的沙哑昭示出她此时的古怪心情:“不许叫他哥哥,他是坏孩子田欣乖,要听话,不让没人喜欢。”
小女孩认识不依不饶的说着,女人最后像是被吵得不耐烦了,她瞪起一双杏目,表情严厉的警告道:“你要是再说娘就不要你了”
说着常玉萍就作势将田欣从怀里放到床上,然后一副要把她扔掉,再也不理她的架势。
田欣被吓到了,她先是用尽全力的嚎啕大哭了几声,然后见常玉萍真的不再理会自己,又看了看一脸铁青色的田建国,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她肩膀大力耸动了几下,大声抽搐的哭了两声,随后哭声就变弱了很多。
田欣是个小人精,平常想要什么只要哭两声爹和娘就会缴械投降,全都依了她,可是这一次她这个屡试不爽的方法今天却不奏效了,无论自己怎么耍赖、哭闹爹和娘都无动于衷,饶是在人精的小孩子一下也慌了,虽然她很想要哥哥留下来,可是她真的担心起爹和娘会不要她。于是田欣一点点止住哭声,她满脸委屈、紧张的挪到常玉萍的身边,先是轻轻拉了几下常玉萍的衣袖,见娘不理她,她就扬起满脸泪花的小脸,一双大眼睛不安的眨呀眨说道:“娘,我知道错了,别不要我,我再也不要哥哥了”说着田欣的声音见小,尾音打着滑稽的颤抖,仿佛随时会在哭出来一般。
常玉萍一见女儿可怜委屈的样子,心立刻就软了,然后连忙再次将心头肉搂进怀里,对着可怜巴巴的小脸蛋亲了又亲,心痛的解释说:“娘的大宝尖儿,娘怎么会不要你呢。”说着她就冲着那双此时正不安的叽里咕噜乱转的眼睛狠狠一亲,接着说:“不是娘不想要田彭留下,只是你哥是个扫把星,有他在家里就不会再过上安生的日子。你知道吗”
田欣迷茫的看着常玉萍,她不是特别明白扫把星的真正含义,可是隐约又懂那不是个好词,大约就和坏人是一个意思,所以田欣为了让娘不再生自己的气,半懂不懂得胡乱点头,表示自己再也不要哥哥留下来,自己也会讨厌哥哥这个扫把星。
常玉萍心满意足的搂着,被自己驯服了的小女儿,心情不错的轻轻哼着小曲哄着女儿入睡。
田建国心绪不宁的坐在床头抽着烟,他有些忐忑不安的望着窗户外面。漆黑压抑的夜晚,干净的玻璃上倒映着窗外不远处一颗枯死的老槐树的倒影,寒风一吹,老槐树的几根枯树枝也随寒风摇啊摇,与其说是在摇动不如说更像是勾魂的使者在冲他招手。
田建国更加烦躁不安了,他嘴角叼着烟,稀薄的烟雾像是在他的脸上蒙了一层薄薄的轻纱,让人看不清他此时的焦虑和恐惧。
他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他总觉得今天晚上会发生点什么。他站起身向窗台走去,伸手刚想要将窗帘拉上挡住窗外碍眼的景色,窗外就突然凭空冒出了一张大白脸来。
田建国被吓得大叫了一声“哎呀妈呀”然后惊慌失措的倒在地上的,嘴里的烟头也不知什么时候掉落下来,在黝黑粗壮的胳膊上烫出一个水泡来。
胳膊上的疼痛,让他更加慌乱不知所措。一双原本阴狠的眼睛此时只剩下胆小的惧怕,他的本性就是恃强凌弱,在弱着面前他就是阴狠毒辣、无所不能、天不怕地不怕的反动派,而在神秘莫测的鬼神面前,他渺小的就如同一粒沙尘,田建国就会被吓得心惊肉跳、胆裂魂飞、噤若寒蝉。
他此时害怕的紧闭双眼,全身打着哆嗦,瘫软在地上。窗外的鬼出现的太突然,突然地让田建国只觉得心都快跳出了嗓子眼。
常玉萍连忙捂住田欣的眼睛,她同样吓的浑身颤抖,冷汗直冒,她壮着胆子向窗外看去,只几只小黄鼠狼在窗台外面欢腾的跳着,那张看不见五官的大白脸此时正紧紧贴在窗户上,一双有琥珀色的大眼睛此时也在盯着她看,常玉萍狠狠的打了个寒颤,她连忙撇过头,吓得脸上如同刷了层白粉,上下牙齿打着颤,全身瑟瑟发抖,声音扭曲道:“建国快去快去打死它是黄鼠狼子”
常玉萍小的时候曾经听太姥爷讲过一些赫家捉鬼驱邪的故事,这黄鼠狼子经常装神弄鬼吓唬人,而且会邪术不能和它对视否则会被迷上,邪乎的很。
一听是黄鼠狼子在作祟不是真的鬼,田建国的脸色立刻好多了,他想马上逃走,可是他没有那么做,他有些僵硬的看了看床上的母女俩,然后连忙爬起身,冲到厨房里拿了一把锋利无比的菜刀,然后开门拿刀向外面走去。
田建国勇往无前、浑身煞气的冲了出去,他其实也很怕,但是他要保护自己的老婆和闺女,人一点执着于某件事的时候,他的潜能就会全部被爆发出来,就会像是个浑身是胆、义无返顾的人,田建国此时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他要保护这个家。
田建国红着眼,冲着白布狠狠地砍去,没几下,听着刺啦一声,白布单子被硬生生划成两半。三四个小黄鼠狼子,慌忙逃窜,没一会就不见了踪影。
田建国看着小黄鼠狼慌乱的影子,顿时松了一口气,热血一过他心中的种种担忧就浮出心头,不过好在一切都解决了。想到这里田建国又有些得意起来,他朝着空地狠狠吐了口吐沫,然后得意洋洋、嚣张的冲着漆黑的远处嚷道:“他奶奶的,再来老子就砍死你”
说完他又有些紧张的使劲握了握手里的刀柄,见四周寂静无半点异样,寒风一吹,他打了个冷战,田建国搓着冻得发僵的肩膀,走进了屋里。
田建国眉开眼笑的走进屋里,他沾沾自喜的拿着茶杯喝了一大口水,然后欣喜若狂的说:“别怕了,小黄鼠狼都被我打跑了”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很神气,就像完成了一件性命攸关的使命,但是还没等来他眉飞色舞的学自己的英雄事迹,他就发觉屋子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劲了。
只见田欣瑟缩着身躯,躲在一边惊恐地看着常玉萍。
常玉萍此时披头散发正盘着腿坐在床上,她目光空洞、呆滞,冲着田建国呲牙咧嘴叫嚣道:“你不是说要砍死我吗来砍死我呀来呀”说完就噗通一声用诡异的姿势跌在地上,就像是被人从床上踢了下去一样,然后常玉萍就跪在地上用力的磕着头,嘴里嘀嘀咕咕说道:“我错了,我错了”
田建国心下一凉,暗道:“坏了,被黄鼠狼迷上了”
20第二十章 黄鼠狼娶亲上
夜深人静,所有人都已经早早进入了梦乡,沉溺在香甜的梦寐当中。
此时的的外面却开始下起了鹅毛大雪,一片又一片纤薄、脆弱的雪花,伴随着寒风时而慵懒的漫步,时而疯狂的起舞。这时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它让今夜变得比平时更加寒冷。若是在这种夜晚出去,估计没有片刻就会被冻成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