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过是一个商贾之女,竟占了正室夫人的位置
以前,花那么多心思来算计这安谧,现下好了,死了,她们也省心了
安谧听见那些声音,不由得皱眉,她感觉到自己漂浮在空中,她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那几房姨娘没有开口,她却似乎听到她们在说什么
嘴角扬起一抹讽刺,这便是她们的心声么
她平日里待她们都甚好,却没有想到,表面上对她和善的几人,却是藏着这样的心思,巴不得她早些死吗甚至三番四次的算计于她
“娘”女孩哽咽的唤着,趴在安谧的尸体上,不断的摇晃,“娘,你怎么了哇娘,柳儿怕娘你别不说话呀”
安谧心里一怔,柳儿
她死了,她那留在这世上的女儿怎么办
安谧漂浮着的灵魂想要走向女儿,可有一人却先上前,一把将她的柳儿从地上提起来,一巴掌扇过去,怒声呵斥,“哭什么哭叫什么叫你这短命的娘已经死了,吵到了老夫人,仔细你的小命,真是晦气再哭,再哭就早些见你的娘去”
安谧看向那恶言怒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衣竹萱,那个和她姐妹相称的女人
她平日里对柳儿疼爱有加,可现在这才是她的真面目吗
呵呵可笑这就是平日里口口声声说着姐妹情深的女人吗
可恨啊
目光扫过房中的众人,伪善的姐妹,绝情的丈夫,狠心的婆婆,最后落在她那刚出世便夭折的女儿身上
如果人生能够重来一遍,便是倾尽所有,她也要逆天改命
柳儿安谧看着柳儿隐忍哭泣的委屈模样,想上前抱抱她,可身后一个巨大的引力拉扯着她,她还来不及挣扎,便被吸附了进去
荣锦城,安府。
炎热的夏季,头顶上,毒辣的太阳烤得人昏昏欲睡,饶是府上的下人,都躲在阴凉处做事,可这么大的太阳,有一女子此刻却跪在太阳底下,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从脸上滑下,落在地上,迅速的干涸。
不知道过了多久,面前的房门打开,从屋子里走出一个十三四岁少女,少女一身藕色衣裳,裙摆上绣着的莲花,随着女子走路的动作,更是活灵活现。
“五小姐,您醒了。”门外的贴身丫鬟翠容立即迎了上去,将冰镇好的酸梅汁端给刚午睡醒来的小姐。
安心荷喝了一口,目光落在太阳底下跪着的那个人身上,眉心紧皱,眼里划过一抹不悦,“这都没被晒死,这么贱的命,竟这么耐操”
似是不满她还能坚持这么久,安心荷大步上前,狠狠的朝着那人一脚踹去,正好踹在她的胸口。
女子原本就摇摇欲坠的身体,此刻受到如此巨大的冲击,整个人轰然朝着身后倒去,砰地一声,头重重的撞在地上。
巨大的声响让在场的人都是一惊,五小姐竟下这样的狠手,要知道,这一踢,说不准是会要人命的啊
胸口剧烈的疼痛,让安谧皱了皱眉,但依旧是下意识的唤着,“柳儿”
“柳儿谁是柳儿”安心荷走到安谧的身旁,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嘴角轻笑,“难不成摔傻了呵呵,或许,是被太阳晒傻了”
安谧微微抬手,遮住刺眼的阳光,这才能睁眼,完全将眼前的人看清,只是,看到那张脸时,安谧却是一怔,安心荷她怎么会看到安心荷
四年前,她随着柳家迁往京城,就再也没有见过这个同父异母的五妹了不是吗
这是怎么回事安谧挣扎着想要起身,她要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可是,身体刚一动,胸口剧烈的痛便席卷而来,喉头一紧,血腥味儿在口中弥漫开来,下一刻,哇的一声,鲜红的血液喷洒而出
“呀我的衣裳”安心荷惊跳而起,这是她最爱的一件衣裳,如今却被这安谧溅了一生血,心中的不悦更是高涨,狠狠的瞪向安谧,却看到她满口的鲜血,禁不住吓了一跳,“啊”
安心荷脸色一白,狠狠的道,“满身鲜血,真是晦气得很,快来人,将她给本小姐弄走,免得脏了我的地儿,你给我记住了,竟敢弄脏我的衣服,改日再找你算账。”
说罢,便甩了甩衣袖,回了房间
安谧躺在地上,没有再试图起身,此刻,她正处于巨大的震惊之中,她记起来了,这一幕,曾经发生过
当年安心荷的那一脚,踹断了她的肋骨,甚至伤及五脏六腑,她在床上足足躺了一个月才能下床。
“快,小心着点儿,快将她抬回她的屋子去。”
安谧感觉到自己被移到了木板上,睁着双眼看着一路上熟悉的景物,耳边传来下人们低低的谈论声
“真是可怜,她也是安家的小姐,哎,同样是安家的小姐,怎么”
“可不是,怪只怪她命苦,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怕是比丫鬟还不如。”
“哎,她娘亲还曾是那般尊贵的身份,人没了,连女儿也”
“快别说了,夫人最是忌讳二小姐的娘亲,若是传到夫人耳里,我们都别想有好果子吃。”
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在安家,她确实是丫鬟的命啊
安谧消化着这一切,不由得扯了扯嘴角。
想到柳侯府发生的一切,安谧缓缓的闭上了眼,无数的画面在眼前一一闪过,昔日的姐妹,无情的丈夫,狠心的婆婆柳儿的哭喊刚出生的女儿血肉模糊的样子
安谧的手紧紧的压在心口,老天终于开眼了吗听到了她的心愿,怜惜她的仇恨,竟让她回到了八年前,重生啊
既然人生有机会重来,便是倾尽所有,她也要逆天改命
第三章 复仇开始
安谧被送回了她的院子,说是她的院子,实际上就是下人房,安府里所有的妈子丫鬟,都住在这个偏僻的大杂院儿中,她这个安府的二小姐,在这大杂院儿中没有特别的优待,也只不过是拥有一个单独的房间罢了。
将安谧送回房的家丁们,把她安置在木板床上,就立即离开,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对于这个不得势的二小姐,他们犯不着多费心思。
安谧躺在木板床上,强忍着胸口的剧痛,嘴角勾起一抹讽刺,在安府,她早已经尝尽了人情冷暖,纵使那些人口中说着她是如何如何的可怜,可却鲜少有人敢冒着得罪夫人的危险来亲近她。
只因她不受夫人待见
自从娘死后,她就是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了,空顶着安家二小姐的头衔,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丫鬟,日子没有一刻不在水深火热之中,身上的伤,就是最好的说明。
她的伤重吗不,比起她以前受过的,断了肋骨的伤,不过是中等罢了,视她为眼中钉的夫人以及她的女儿们,可是时时刻刻以折磨她为乐呢
比如被命令从假山上跳下,再比如寒冷的冬天泡在池子里,而这一切,那母女都会笑看着,许多次,若不是她命大,她早就死了
眸子紧了紧,看来,她的命,阎王爷都拒收啊
吱嘎一声,门被推开,安谧抬眼看去,一个身影匆匆的迎上来,“小姐,你怎么了奴婢听说五小姐伤了你,啊好多血,怎么办小姐,奴婢奴婢这就去找大夫。”
话落,那瘦弱的身影便慌忙的跑出了房间,虽然是短短的片刻,即便是多年没见,安谧依旧记得这个丫头,那关切的语调,一如既往的让她心里一暖。
霜月,她曾经的丫鬟之一,也是极少数在她落魄之后,依旧对她关怀备至的人。
可是安谧想到什么,眉心微微蹙拢,前世,这么一个善良的丫头,却那么薄命。
“安谧,霜月已经去替你请大夫了,你忍着点儿,我我手头还有些事情,就就不陪着你了,我我改日再来看你。”正当安谧沉思之时,另外一个声音响起,让安谧的身体下意识的一怔。
顺着声音看去,看到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的时候,心中的恨意肆意交织。
衣竹萱,站在门口不敢进来,满脸不安的女子,不是衣竹萱又是谁
曾经,她和霜月都是服侍自己的丫鬟,甚至前世在她嫁入柳家之时,做了她的陪嫁丫鬟的衣竹萱
“安谧”衣竹萱咬了咬唇,安谧看她的目光,让她如坐针毡,可是,想到自己所站的地方她不该随霜月那丫头来的,若是被别人看见,一状告到夫人那里,夫人和大小姐若是知道自己和安谧走得近,这对她,无疑是百害而无一利啊。
“安谧,我先走了。”衣竹萱不敢再多待一会儿,刚转过身,想要离开,可还没来得及迈出一步,身后便传来安谧的声音。
“竹萱你等等。”安谧看着那身影一僵,眸子微微收紧,怕和她走近了,会替她自己招来祸端吗呵那么,她又怎能让她离开
衣竹萱站在原地,并无动作,安谧敛了敛眉,虚弱的开口,“竹萱,你进来一下可好”
衣竹萱眉心紧皱,一脸为难,沉吟片刻,终究是转身,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走到安谧的床前,握住安谧的手,关切的道,“安谧,你可吓死我了,竹萱该跟小姐一起的,明知道五小姐唤你过去,定不会有什么好事,竹萱宁愿被五小姐踢伤的是自己,小姐也不会如此受痛。”
安谧看着眼前衣竹萱的模样,眼底的关切,似没有丝毫弄虚作假的痕迹,脑中浮现出灵魂悬空之时,所看到的衣竹萱对柳儿的举动,安谧眸光闪了闪,好一个衣竹萱,竟这般会演戏,若不是知道她的真面目,无论是谁都怕会被骗了去。
“是吗我一直都知道,竹萱待我最好。”安谧柔声开口,声音听不出丝毫情绪,目光越过衣竹萱,看到门外一个身影闪过,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拍了拍衣竹萱的手,“你快去做你的事情吧,别做不完,又遭夫人责罚。”
衣竹萱如获大赦,心里一喜,“好,那我就先走了。”
说罢,便匆匆的出了房间,安谧看着渐渐远去的背影,原本挂在嘴角的柔和笑容,隐约夹杂了些微的诡谲,衣竹萱啊衣竹萱,怕还不知道,她最害怕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吧
想到方才从她门前闪过的身影,安谧敛眉,如果她猜的不错,这个时候,那人已经到夫人那里告状去了吧。
在这安府,随处都有夫人的眼线呢
衣竹萱,她越是想和她撇清关系,她越是不会让她如意,感受到胸口的疼痛,她这伤,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的,不过,想来衣竹萱这段时间也不会好过
依安夫人以及大小姐五小姐对她的忌讳,只要自己还没好到任她欺凌的程度,那恐怕就只有衣竹萱这个和她亲近的人,来承受她们的刁难了
呵再次见到昔日“姐妹”,她怎能不好好“照顾”一番这就当是她给衣竹萱的见面礼了
安谧闭上眼,脑海中,刚出生的女儿血肉模糊的样子挥之不去,柳儿的哭声经久不息,安谧的心一阵一阵的抽痛,柳家,以及那些算计过她的人,可要好好的等着,等着她的复仇
“大夫,快进来,就是这里,我家小姐就在里面,你快帮她看看,她吐了好多血。”霜月担忧的声音在屋外响起,打断了安谧的沉思。
安谧睁开眼,正看见霜月领着一青衫男子进了房间,安谧对上那张脸,曾经熟悉的轮廓,让她皱眉,脑中浮现出一些片段,心中禁不住苦笑,老天真是会安排,有些事情,躲都躲不掉,比如眼前这个低调的大夫,记得前世,也是他替自己看诊啊。
可谁能想到,这一袭青衫,形容略显憔悴的大夫,竟有着那般尊贵的身份
第四章 青衫男子
那青衫男子对上安谧的眸子,略显诧异,这女子,都已经虚弱得这般模样了,眼神却依旧如此清明有神,若换成平常女子,怕早已经呼痛不已了吧
当下,青衫大夫不由得多看了安谧几眼,想到自己此行来的目的,青衫大夫立即走向床榻前,“小姐,请容在下替你看看伤。”
方才进这院子之时,他就已经十分诧异了,那霜月姑娘口中唤着小姐,可他此刻所处的院子,分明就是简陋的下人房,一个千金小姐,竟住在这下人房中,房间里,除了这张木板床,就剩下一张木桌,以及一个松垮了的凳子,这当真是有趣
“霜月,既然大夫已经来了,你且下去吧。”安谧视线越过青衫大夫,沉声交代道。
“这怎么行霜月要守着小姐,霜月在这里,还可以替大夫搭把手,等会儿大夫开了药方子,霜月还要替小姐煎药”霜月急切的道,满心只有小姐身上的伤,吐了这么多的血,她身上的伤到底有多严重啊
“行了,这里有大夫在,你能搭什么手至于药”安谧的眸子沉了沉,她怎能让霜月替她做这些,若是让安夫人等人知道了,霜月定会吃不了兜着走,霜月是目前唯一待她好的人了,她可不能陷她于危难,至于药么她还有一个人可以使唤不是吗
衣竹萱,她有的是方法,让她不好过
见霜月依旧站在那里不愿离开,安谧面露不悦,“叫你下去,你还愣着干什么当真是连你也不听我的话了吗”
霜月心中一怔,立即忙不迭的道,“小姐,奴婢听小姐你别动怒,奴婢听,奴婢这就下去。”说话之间,委屈的看看安谧,又将视线转移到青衫大夫身上,“大夫,请你请你好好看看小姐,她的伤”
霜月瞥见安谧的眉心皱得更紧,生怕小姐动怒让身上的伤更重,不敢再多说什么,忙退出了房间。
哎
安谧心中长长的叹出了一口气,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霜月这丫头,以前因为和她走得近,受了多少责罚,她都记得一清二楚,一直以来,她对她都是尽心尽力,这一世,她却不忍心看到霜月受到伤害,从今之后,她要用她的方法,来护着这丫头
“故意将她赶走,是为何意”青衫男子缓缓开口,一改他往日里看诊绝不和患者多聊的习惯,心中竟然想和这个女子交谈几句。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安谧回神,对上青衫男子含笑的双眸,禁不住微怔,方才这双眼眸,都还内敛着光华,此刻却多了几分神采,想到这男子的身份,安谧扯了扯嘴角,他本就是精明之人,看穿她是故意将霜月赶走,倒也寻常。
“有劳大夫替小女子看伤了。”安谧柔声道,并没有回答,瞥过对方俊美的脸庞,即便是形容憔悴,也掩盖不了他的风华,反倒是平添了几分颓废慵懒之美,也难怪那些女子趋之若鹜,想着方法“生病”,请他看诊了
青衫男子微微蹙眉,但片刻又舒展开来,眸光闪了闪,“是在下唐突了。”
他何时这般失态过竟然交浅言深
罢了,人都有不可说的秘密,就连他不也想到什么,青衫男子敛了敛眉,“听闻霜月姑娘说,小姐伤在胸口,在下冒犯了。”
说罢,修长的双手缓缓探向安谧的身子,安谧蹙眉,前世,他为她检视过,虽然知道他是大夫,不必太过在意男女授受不亲的礼,可想到方才这男子眼底的神采,安谧倏地抬手,抓住他的手腕儿。
“小姐这是”青衫男子不解的看着安谧,随即眼底划过一抹了然,扯了扯嘴角,“在下是大夫,检视伤处是必须的,小姐若是觉得不方便,可以不将在下看成男人,或者不将在下看成人。”
这话让安谧一怔,她本想直接告诉他,自己断了肋骨,他这么一说,倒是显得她小气了
别开眼,安谧终究是松开了手。
青衫男子嘴角扬了扬,微微拉开她的衣襟,神情变得严肃而专业,安谧余光瞥见他的举动,眼神动作和前世一样,没有丝毫邪念,心里自在了不少,这男人,是正人君子
“小姐的伤可不轻,肋骨断一根,怕是要卧床休养好一阵子,在下替小姐开一副药,调理一下内伤。”青衫男子走到桌子旁,拿出笔墨纸砚,弓着身子认真的写着,一边写一边交代,“这些时日最好不要动,平日里的营养也不可忽视,这对伤处的愈合有帮助。”
等到青衫男子写完,拿着药方,转身看向床上的安谧,似想到什么,眉心皱了皱,“霜月姑娘不在,小姐的药,在下去抓好,熬好了再给小姐送来吧。”
安谧一惊,诧异的看向那青衫男子,熬好了给她送来前世可没有这么一出啊
这大夫,未免也太过好心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