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尔夫露出释然的笑容,马基雅维利却露出了失望的神情,“您的仁慈值得人们尊敬,”他大胆地说,“但一个君主不应该过分注重自己的名声——最终的结果才是最重要的,为了更伟大的事业,您应该更冷酷,无情,就像是雄狮撕碎兔子,弱者为强者的生存牺牲,原本就是天主的意志。”
“我的看法恰恰与你相反,尼克罗。”朱利奥轻声说:“搭建在沙地上的城堡会倾塌,建立在谎言与暴戾上的基业也同样不堪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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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路加节(10月18日)来临的时候,朱利奥美第奇看见一个布列塔尼的骑士正在哭泣,这让他吃惊,于是他走过去询问这位骑士,什么让他如此悲痛。
“我爱慕的人就要结婚了。”那位可能只有二十岁的骑士说。
“啊……”朱利奥说:“她没有选择你。”
“那不是她的选择,”骑士痛苦地说:“如果是她的选择,我只会满怀欣喜的祝福她,但不是,殿下,她被迫与一个法国人缔结婚约,那不是她的意愿,我知道。”
“法国人?”
“是的,我爱慕的人您也认得,布列塔尼的善心夫人。”骑士说:“您还记得吧,她是个多么好的人啊。”
“……怎么会呢,我记得她是受布列塔尼的女公爵庇护的。”
“这不是陛下的过错,”骑士说:“这原本不在协议中,是法国人的国王路易十二强行夺走了她的监护权,善心夫人必须从三个候选人里挑选一个作为她的丈夫,而他们都是法国人——一群无耻下作的盗贼!”
说完,他躬下身体,亲吻了大主教的戒指表示感激,就走开了,留下朱利奥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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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列塔尼的女公爵坐在黑暗中,一动不动。
过了很久,她的房门被轻轻地打开了,善心夫人走了进来,端着一根蜡烛,穿着宽松的亚麻袍子:“陛下,这么晚了,您怎么不睡呢?”她说,听起来与平常毫无差别。
“我怎么能够睡着。”女公爵说:“……我必须等到你。”
“今天是我的新婚夜啊,陛下。”
“你还不是来了。”女公爵说:“来,让我看看你,我的心就像是被刀割火烧一般。”
“别这样,”善心夫人说:“这样就让他们得逞了,他们这样做,就是要您难受。”
“我是个卑劣的混蛋。”女公爵说。
“我总要有个丈夫的。”善心夫人跪下,双手放在她的膝盖上,“不是今天,也会是明天,我很乐意为您做出牺牲,陛下,我的退让能够让您战胜敌人才是最重要的。”
女公爵没有说话,她低下头去,拉开善心夫人的领口,查看那些难堪的伤口,善心夫人随便她看,反正她们都看到过彼此最狼狈的样子。
善心夫人可以感觉到滚热的泪水滴落在她的脖子里。
“别哭了,”她悄声说:“安妮,我们只能忍耐,也只需要忍耐……”
“我们的痛苦是有尽头的。”她说。
“我不知道。”女公爵说:“我不知道是否应该让你如此牺牲,也许他不会来,永远不会。”
“他会来的。”善心夫人将声音放得更低:“他会来的。”她直起腰身,抱住了女公爵的肩膀:“我可怜的安妮……告诉我,你还是……爱他的,对吗?”所以你才会一直等待着。
“……是的。”
“是的,那才是我最期望看到的,安妮,我们之中,总有一个是能够得到幸福的,即便它非常短暂。”她微笑着看向另外一个方向:“您说是吗?主教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