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俶是被四脚朝天抬进村的。
众土著觉得杨俶是火神下凡,走着进聚落,会脏了神灵的脚。
至于金发碧眼的尤丽娅,则没有受到太好待遇,大家审美不同,毛妹似乎被当成了另一个物种,而且她背上的棍子连个锋锐的尖尖儿都没,想必就是个跟在火神后面混吃混喝的战五渣。
河湾部族的族长亲自接见了两人,这似乎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足足有五十多岁,早年狩猎给他留下了难以愈合的伤痕,几条巨大的伤疤蚯蚓似的爬在他的胸口,看起来触目惊心,如果没有判断错误,那应该是某种巨型猫科的爪子留下的痕迹。
这个时代就是这样,没有良好的医疗条件,饮食和居住质量和后世根本不在一个层次,能活过四十多岁就已经是非常好的身体素质了,至于再往上,靠的是运气。
族长名叫野牛脖,年轻的时候去过很多别的聚落,事实上这个部族生火的能力,就掌握在他的手中。
野牛脖有好几个老婆,大老婆奇丑无比,活像一只脱了毛的黑猩猩,但她会制作熏火棒,那是一种里面塞了枯草和细枝,用于保存火种的东西,炭火放在里面,会处于闷烧的状态,不会太快熄灭,也不会立即将熏火棒燃尽。
杨俶看着野牛脖的眼睛,发现里面闪烁着一种名为智慧的光芒。
野牛脖行了大礼,还搬出了部族中最珍贵的盐巴和蜂蜜来款待两人,看到杨俶和尤丽娅对这两种食物不屑一顾,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测。
此子不可估量。
恐怖如斯,恐怖如斯啊。
连美味的蜂蜜都可以无视,那么多半是真神了。
只是他不知道现代人吃惯了巧克力奶油或蔗糖,高糖分高热量的东西对他们反倒没了吸引力,真要让他俩选择,多半更愿意去吃原生态的烤肉和野菜。
“火的使者啊,”野牛脖盘腿坐着,双臂展开,下半身不动,上半身趴到地面,这样称呼杨俶,“请原谅我们不同提供更丰盛的食物,田地里的这批作物成熟,还要再等上几天,不过我可以让隼翼去给你们多抓些鹿回来。”
杨俶见过隼翼,就是刚来时带队试图攻击他的部族战士头儿。
可是隼翼比想象中进来的要快,这家伙跌跌撞撞冲进茅屋,一边比划一边高喊:“不好了爸爸,不好了,它又来了!”
“什么东西。”杨俶看隼翼那惊慌失措的样子,似乎遇到了极为恐怖的事情。
野牛脖两腮明显的抽搐了几下,他艰难地抓起身旁的长矛,紧了紧兽裘的束带,站起来往外面走:“是铁鬃吧,走,我们去驱逐它。”
隼翼急挪几步,张臂挡住野牛脖的去路:“爸爸,你不能去,你不能再战斗了,我来召集人手。”
“什么话,河湾地的族长,没有病死在帐篷里的。打完这场,我就退位,安享晚年。”野牛脖一把推开大儿子,朝外面走去。
杨俶和尤丽娅疑惑着跟族长走出来,发现聚落里一团糟,妇女们忙着把小孩塞进棚屋,男子多半拿着木棍长矛,有的已经在村口眺望,而更多的是看向这边,野牛脖的住所。
聚落地势较高,位于河南岸,高地和河流之间,是一片平坦的庄稼地。
这是典型的小型冲积平原,河湾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形挪动,而河水足迹走过的地方,丘陵和缓坡会被抹平,留下的是适合耕种的沃土。
一头巨型弓颌猪晃晃悠悠,向平坦的庄稼地走去,它身高足有三米,长约五米,颅骨狭长,下巴布满骨状增生,狰狞异常,铲齿交错口中,和杨俶记忆中有所不同,这头名为铁鬃的弓颌猪有着野猪一般的巨大獠牙。
这体型已经直逼河马了。
要知道非洲杀人最多的动物不是鳄鱼和狮子,而是凶猛的河马,同样,山岭间野猪伤人的案例比虎豹伤人要多得多。
弓颌猪铁鬃低下头,开始啃食田间的作物。
狗尾巴草一样的植物整齐生长,其间错落有水渠与河流相连,那是人类灌溉的痕迹。
茂密生长的当然不是狗尾巴草,那是人类最早期的作物之一,稷。
毁了这片农田,就是要了整个聚落的命。
狩猎和水果采集无法养活这百余口人,唯有立足大地的农业才能让更多的人活下来,繁衍生息,这一点,杨俶比在场任何人都清楚。
可是现在该怎么办,要是早点发现这头巨兽,也许还能派人把它引开,或者是准备陷阱加以驱逐,可它来的如此突然,而且根据隼翼的口气,它已经不是第一次来祸害聚落了。
杨俶的目光自然而然落到了尤丽娅的大狙上。
不是怀疑五枚狙击特种弹收拾不了那畜生,而是为了拯救一个素不相识的土著聚落,值得吗?
况且狙击枪是毛妹的,自己和她似乎还没要好到可以命令她射击的地步吧。
尤丽娅似乎发现了杨俶在注意她,冲他傲娇地抬了抬下巴,然后把绑在浑圆大腿上的战术匕首连鞘一同解下,塞给杨俶:“你没有武器,拿着这个。”
“所以?”杨俶不明白尤丽娅的意思。
“你不是说这里是黄河一带吗。”
“是呀。”
“你不是中国人吗。”
“还能有假。”
“黄河一带的人不是中国人吗。”
“嗯……也对。”杨俶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