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烟捂着脸,瞪大了眼看着苏枕月,待回过神来才嗵得跪下,颤着声儿道:“奴婢不敢,奴婢再不敢了”
正此时,崔小急匆匆从外跑进来,见到屋内情景,也是一愣,可他也不敢多问,只跪了下来,一脸焦急地道:“不好了娘娘,淑妃娘娘她她滑胎了”
苏枕月心头剧震,身子晃了晃:“你说什么”
“娘娘,淑妃娘娘滑胎了”
“怎会”
苏枕月吐出两个字,一丝血亦顺着唇角流了出来
这两章做了修改,所以又重新上传了一遍,希望亲们谅解。明日继续两更,谢谢支持,鞠躬
015 痛到极致
淑妃滑胎了,未成形的孩子,就这么消失在这似乎找不到出口的红墙内。
“皇后,给朕一个解释。”赵明暄抓紧软椅扶手,红着暴怒的眼,看着跪在地上的苏枕月。
苏枕月昂起头迎向对方愤怒的眼神,平静地道:“你知道的,不是我。”
“朕,不知道”赵明暄双眸微敛,一字一句间皆是狠厉。
那是他的第一个孩子,皇家历来重视子嗣传承,可突然就这样没有了,又怎能让他不恨不怒。
“你不信我”苏枕月潋滟的眸子里划过一丝伤痛,声音亦有些哽咽。
赵明暄端坐于上,自始至终,对着她的眼神都只是厌恶与愤怒:“朕只相信自己看到的事。皇后又凭什么让朕不相信朕自己看到的,而要相信你”
苏枕月看到了赵明暄眼中迸发出的狠绝,她蓦地牵起嘴角一笑,径自站起来,转过身不想再看他那双令自己沉溺至今的如潭双目。
可是,此时此刻,心中积聚了太久太久的委屈、酸涩、痛楚几欲将她淹没
“明暄,你应该信我的,我所做的一切”苏枕月再也隐忍不住,蓦地挥手甩落了桌上的花瓶,“你凭什么不信你,凭什么”
啪啦几声碎响,陶瓷碎片落散了一地,顿时一片寂静。
“苏、枕、月”
赵明暄依旧坐在那里不为所动,良久,才从齿缝中吐出几个字:“你这个疯子。”
这几个字,犹如穿心之箭,狠狠射中她胸口最柔软脆弱的地方,痛到血流不止。
苏枕月不可置信地看向赵明暄,向后踉跄了几步,一手撑住桌沿才支持住虚软的身体。
“来人,将皇后送入长门宫。”他依旧看着她,目光凌冽,语气冰冷,“若是皇后懂得认罪与悔改,才可放出。”
长门宫,乃是冷宫。
“你”他的话犹如钢铁车轮,碾毙她所有知觉,苏枕月全身发抖,气极攻心,一口血腥涌上,手指向他,再也说不出半句话。
张公公领着内侍上前,擒住苏枕月双臂,欲要将她拖出去。
“明暄,你不能这样对我。”她瞪大双眼紧紧盯住他,却看不到他有一丝动容。
“明暄”苏枕月又唤,更轻了。
赵明暄指尖一颤,却仍冰冷地道:“拉下去。”
“明暄”这一声贯穿入天,尖嘶惊鸣,在大殿中久久环绕。
赵明暄嘴唇动了动,始终未语。
被钳住双臂架着拖出大殿,苏枕月一直紧紧盯住赵明暄,及至出了门,再也看不见。
一滴泪,沿着左边眼角向下滑落,浸湿了那朵槿花刺纹。
当那滴泪凝结在苏枕月的下巴尖时,只听她极其轻弱的一声:“赵明暄。”
却不知道,这一声轻唤,他有没有听见。
大殿复又平静。
张公公看着静坐许久都未言语的皇帝,几番欲言又止,终于忍不住开了口:“皇上,老奴觉得觉得此事并非皇后娘娘所为。”
“朕知道。”赵明暄向后靠向椅背,淡淡道:“朕已有察觉,此事或许牵连甚广。若要彻查,只有利用她。”
张公公再不多说,只道:“皇上英明。”
赵明暄闭了闭眼,脑海中忽然闪过那张带泪的容颜,心头一震,忙又睁开眼。
然后,双目中却只剩下寒潭般的冷凝之色
016 终下决定
长门宫的日子,度日如年。
这里的荒凉常让苏枕月不寒而栗,她怕这样的感觉,好像就要被遗弃在这里,直至终老。
就像历代被扔在这儿一生都迈不出去的的失宠嫔妃一样,任容颜老去,任精神崩溃,任身躯腐烂。
她们扭曲地笑着,苍老的脸上布满一道道的皱褶,张着乌黑的手指,涂抹着最低劣的胭脂,一遍又一遍地问着:“皇上何时来看臣妾呀”
哪怕是隔着一扇被封锁的殿门,她似乎依旧可以闻到那里曾经腐烂的气味,隐约中彷佛还有那让人疯狂的声音,哭笑相掺,直至疯癫和发狂。
于是,每每夜里,苏枕月总是噩梦连连,有小孩的哭泣声,然后是赵明暄的脸,他说:“你这个疯子。”
总会在这个时候惊醒,想着之前的梦,开始不停的发抖。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和她之间的记忆,只剩下这些惊惧与不堪
而她一直以来所谓的坚持与执着,也在自己被他打入长门宫的那一刻,轰然崩塌。
也许,是该了断这一切的时候了
如此想了两日,终于做下了决定的她,一直挣扎的内心也总算有了几分清宁。
苏枕月闭了闭眼,再睁开,待神思恢复了几分清明,才缓缓撑起身下了床,步履有些虚浮地朝外殿走去。
“娘娘有何吩咐”守在殿外的公公一甩拂尘,挡在苏枕月面前。
苏枕月看出了对方眼中的不耐,却是轻浅一笑,从怀里掏出一只锦囊,道:“公公可否替本宫将此锦囊递给皇上”
公公斜睨了眼那只锦囊,以为苏枕月想要用这个东西唤起皇上的怜惜之情,便不屑地冷嗤了一声,特有的尖细嗓音中满是嘲鄙:“皇上日理万机,哪有空顾念娘娘这份礼。娘娘还是收起来自个儿用吧。”
苏枕月自是知道他的想法,却是不在意地笑笑,耐着性子继续道:“公公说的我都知道,我也并非是要乞求皇上眷顾。”
她一边说着,又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递给公公:“我身上就只有这么个东西能值些银子,还望公公不要嫌弃。”
公公皱了皱眉,见那玉佩确实不是俗物,贪心乍起,终是不情不愿地接过锦囊和玉佩,可口气仍是那般冷然和不耐:“奴才也只能见着张公公,能不能给到皇上手里,奴才可就不知道了。”
苏枕月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如此有劳公公了。”
到了傍晚,守门的公公换班之后,苏枕月便开始坐在床边,静静等着。
等着他的到来,等着给他他想要的东西,也等着斩断这两年来一直纠扯难耐的情感。
其实,还是有些痛的吧,却已分不清到底是因为舍不得,还是因为这是解脱之前最后的挣扎。
夜幕降临,昏黄的烛光散了满室,朦胧中仿若梦境。
苏枕月没有等到赵明暄,却迎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甄雪扶着流产后的淑妃,缓缓朝苏枕月走近。
淑妃咬着牙,一张苍白的脸因怒怨而微微发红:“是你杀了我的孩子。”
她的脸因愤怒而扭曲,犹如怨鬼降世,只为将眼前这人剥皮抽筋、挫骨扬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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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7 那只锦囊
永鸾殿。
火盆里的炭块烧得正旺,周围一片暖意,赵明暄靠坐在书案后,神态间透出几分慵懒,倒是减了一丝平日里的冷戾。此时,他手里正把玩着一只精致的红色锦囊。
这种样式的锦囊是在赵明暄还只是皇子时,与苏枕月互相递送消息时用的。
那时候,赵明暄还只是不受先皇重视的五皇子,且总是一副淡然从容、与世无争的姿态。只是皇宫之中少不了明争暗斗,即便是淡漠的五皇子,也被卷入了储位争夺之中。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与太傅之女苏枕月相识。
至于之后的事情,已登帝位的赵明暄很少思及,因为他自己都无法想清楚自己当初怎么就转而执着于皇位与权势,抑或,自己从来都是有野心的,而当时的那些事只是成了激发这种野心的导火索而已。
除此之外,他也更不愿想当初自己对于苏枕月,又究竟付诸了多少真心。
如今的他只是很清楚的明白,几年隐忍预谋而得到的帝位与权势,容不得任何人染指。
收回思绪,赵明暄缓缓解开锦囊,轻轻一抖,一只翠绿的翡翠钥匙铛的一声掉了出来,落在书案上。
他拿起钥匙看了看,眼中寒芒一闪,缓缓地勾起了嘴角
忍了这么久,她终是忍不住了吧。
将钥匙捏入掌心,他站起身,从书案后走出,边朝外走边道:“去长门宫。”
张公公一甩拂尘,尖着嗓子道:“摆驾长门宫”随即急忙垂首跟上。
这厢,长门宫。
甄雪扶着流产后的淑妃,缓缓朝苏枕月走近。
淑妃咬着牙,一张苍白的脸因怒怨而微微发红:“是你杀了我的孩子。”
苏枕月靠着床栏,瞥了她俩一眼,抬手拢了拢陈旧的棉袄,用平淡至极的声音否认:“不是我。”
这厢,甄雪故作惋惜而失望的表情,摇着头道:“都被皇上贬来了这里仍不知错,皇后娘娘又是何必呢。还是早些承认了,也好让皇上给你个痛快。”
苏枕月将目光移向甄雪那张秀美的脸上,微微一笑:“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谁做了什么,上有神明看着,不是么”
听了这话,淑妃面色微变。
“何必和她这个杀人凶手多言”淑妃的眼睛里是愤怒的火焰,似已失了神智:“苏枕月,你杀了我的孩子,我要让你付出代价”
那灼热的燃烧着恨意的眼睛彷佛可以在苏枕月身上烧出两个窟窿,而就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便被两个侍卫压在了墙角。
“给她灌下去”淑妃尖声命令。
“你敢动本宫”苏枕月想要挣扎,却发觉身体已虚弱的不堪一击,更何况是这样两个侍卫压持着自己。
“你以为你还是皇后么哼,不过是被皇上扔进冷宫的弃妇而已,丧家之犬也不过如此了”淑妃尖刻地怒骂着,
下颚被制住,嘴被掰开,侍卫抬起手里的水壶,滚烫的水顺着食道而下时,苏枕月痛得几乎快要晕厥,烈痛、灼热,生生把人撕扯开,爆裂成一片片。
这是甄雪给淑妃出的主意,不能让苏枕月死,而要让她生不如死。
“你们在干什么。”是赵明暄的声音。
酷刑终于在那平静而淡漠的声音响起后停止了,苏枕月顺势倒在地上,双手掐着自己的喉咙。嘴上已被烫出脓包,还流着血。
“皇上,是她杀了我们的孩子,臣妾要为可怜的孩子报仇,要让这个贱人生不如死”淑妃哭着奔向赵明暄。
赵明暄却推开她靠近的身体,冷笑:“贱人淑妃,别忘了,就算她被朕抛弃,只要朕还没有废她,她便还是庆国皇后。”
他缓步上前,居高临下看着在地上抽搐的苏枕月,继续道:“所以,就算是要她死,也轮不到你们动手”
018 长门宫一
赵明暄缓步上前,居高临下看着在地上抽搐的苏枕月,继续道:“所以,就算是要她死,也轮不到你们动手”
淑妃脸色大变,不可知置信地瞪大双眼:“皇上,她杀了我们的孩子啊”
“够了”赵明暄一甩衣袖,瞥了眼淑妃,冷声道:“不要总用孩子做借口朕最讨厌不懂规矩不知尊卑轻重的女人,所以,淑妃,若你还想拥有淑妃这个头衔,就立马滚回你自己的地方”
他一边说着,一边朝张公公施了个眼色,张公公会意,忙躬身退了出去。
这厢,淑妃听得全身剧震,可此时满心的气愤与委屈令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大叫了一声“皇上”后,还欲再说什么,却被甄雪拦住了。
甄雪低声劝说了她几句,她才极不情愿地将未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待得淑妃与甄雪离开后,赵明暄回过身,在苏枕月面前蹲下。
“其实,只要你早点交出那个匣子,朕也就不会再如此为难于你。为什么你总要这么固执呢”赵明暄抬手碰了碰苏枕月被烫的红肿出血的嘴唇,立刻换来她一个冷颤。
为难么
原来,他也知道他在为难她啊
不,这已经不算是为难了,而是折磨,痛入骨髓般的折磨。
可是,此刻的苏枕月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能拿一双明如秋水的双眸看着他,含忧带怨。
这时,张公公领了太医来,赵明暄也再不说什么,站起身在一旁看着。
太医看到苏枕月嘴上的伤,心下一沉。
苏枕月躲开太医伸来欲要涂药膏的手,目光胶着着赵明暄。她忍住钻心般的痛,吃力地张嘴,无声地对他吐出几个字。
听不到她的声音,只见得嘴唇上下翕合着。
可是,赵明暄知道她在说什么。他看到她在说:“放我出去。”
是的,她在求他,求他放她出去。
然而
“等你能说话的时候,再来与朕做交易吧。”赵明暄缓缓勾起嘴角,将锦囊丢在苏枕月身边,蓦地转身,绝然而去。
苏枕月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于是就真的笑了,可这一笑牵动了嘴上的伤,于是,就这么昏厥了过去。
待得她醒来时,已是黑夜。空荡的大殿只在桌上燃了一支细细的蜡烛,微弱的烛光将周围一切都笼罩在一层朦胧之中。
嘴上的伤已经上了药,没有先前那么痛,还有一丝清凉。只是嗓子里那股火辣的疼痛,还是那么明显的痛彻心扉。
苏枕月想要张口,可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慌张的在昏暗中摸索想要起身,才发觉竟有人坐在塌边盯着她。
“很痛对不对”甄雪嘴角噙笑,秀美的双目中却闪过一丝阴戾。
苏枕月下意识地朝后挪了挪,偏过脸不去看她。
甄雪却不放过她,伸出手扣住她脖颈,力道不大不小,只是让对方觉得喘不过气。
“其实,我最讨厌的地方就是皇宫,为了姐姐的仇,我才隐忍至今。”甄雪微抬起下巴,手指慢慢收紧,“所以,只要我此时杀了你,下一刻,我便能离开这个鬼地方。”
019 长门宫二
甄雪微抬起下巴,手指慢慢收紧,“所以,只要我此时杀了你,下一刻,我便能离开这个鬼地方”
看清了她眼中疯狂而阴狠,窒息间,苏枕月真的就想这样放弃了,反正活着都是痛苦,倒不如就此去往黄泉,喝了孟婆汤忘记这一世烦扰,走过奈何桥再轮回转世。
可是,父亲的嘱托,还有一直纠绕着自己的责任,此时又不断在脑海里浮现。
不管怎样,此时自己不能死,绝对不能。
苏枕月使出全身力气挣扎,双手扣住甄雪的手腕,微长的指甲刺进皮肉,惹得甄雪一个微颤。
“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反抗”甄雪咬牙切齿,用两只手死死捏住苏枕月颈脖,秀美的容颜如鬼魅般扭曲。
苏枕月曲起双腿,使出最后一丝力气狠狠踢向甄雪的腹部,甄雪毫无防备地被踢得向后仰去,捏住苏枕月的双手也随之松了开来。
苏枕月剧烈的咳了起来,眼前一阵阵地发黑,却是再没有力气逃离了。
这厢,甄雪回过神来,便又朝着苏枕月扑了过去
就在苏枕月绝望地闭上眼之时,只听一丝破空声响,甄雪“啊”地低喊一声,停下了接下来的动作。
苏枕月猛地睁开眼,昏黄烛光中看到了一抹锦紫身影。
“怎么是你这是冷宫,你难道不知道吗”甄雪被点了岤,全身被固定住,只能拿一双眼狠狠瞪着来者。
来人没有回答,只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然后转目看向苏枕月,水红色的唇角微微抿起:“皇后娘娘没事吧”
苏枕月撑起身,在他面前站好,张嘴想要答谢,可因为嗓子被烫伤,吐不出一个字,只好朝贺兰明澈福了福身。
“呵,”甄雪突然冷笑出声,满眼皆是嘲鄙之色:“还真看不出来,我庆国皇后娘娘竟然与宜良三王子关系匪浅。”
贺兰明澈哈哈而笑,转过身捏住甄雪的下巴,戏谑的目光打量着甄雪的脸:“长得不错,可惜嘴太毒,小心进了阎王殿被割了舌头哦。”
“你,你放肆”甄雪怒瞪。
贺兰明澈嘴角笑意更深,松开了手,却是忽然朝甄雪后颈猛地一击,甄雪闭上眼,软倒在了地上。
苏枕月看了看地上,然后抬眸,眼含询问地望着贺兰明澈。
贺兰明澈静静看了她半晌,然后微微一笑:“真没想到,他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被伤的这么重。”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想要触碰苏枕月被烫伤的唇。
苏枕月微偏过脸,不着痕迹地躲过他的触碰,又朝后退了一步。
她垂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