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云书屋>其它综合>卜案> 卜案第1部分阅读
阅读设置(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卜案第1部分阅读(2 / 2)

“骨相”


“不错,吴国公的骨相原本就世间罕有。面貌相似之人甚多,但骨相则除非至亲,鲜有相同。”


这说法闻所未闻,尉迟方不禁茫然。那人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衣衫:“未曾远迎,恕罪恕罪。”尽管是寻常客套言语,从此人口中说出,却从容自在,毫无做作之意。


“在下尉迟方,正是吴国公的宗族。请问兄台”


不等他说完,那人便微笑答道:“幸会,在下李淳风。”


第三章 血字


“原来你就是那位李先生”平心而论,此人形貌与尉迟方想象中道貌岸然的长者没有丝毫相同之处,但看身后亲随敬畏神情,是此人无疑。想到自己此行目的,校尉心中悄然生出警戒:倘若尸体掌中字迹所指即此人,则难免嫌疑重大。一念及此,态度也起了微妙的变化。


“特地来这里,是为一桩案子。”


“哦”李淳风双眉略挑,眼中多了一丝玩味之色,如风乍起,吹皱水面,“血案”


此言一出,尉迟方猛然起身,退后一步,随即铮地一声,腰间佩刀出鞘,横在对方身前。


“不出所料,果然和你有关”


刀光雪亮,满屋客人面面相觑,全都失色。那人却依旧神色如常。“何以见得”


“还没有开口,你就知道我的来意;若不是心里有鬼,怎会如此”


酒肆主人哑然失笑,重新坐了下来,拈起一枚花生放入口中。


“案发在开远门,大约昨夜酉半;共死三十六人,其中一人是凶手。杀人者乘黑马,使宝刀,从城外而来,杀人之后自刎而死。有传言他并非别人,正是不久前亡故的果毅都尉崔元启尉迟大人,李某所言,对还是不对”


他每说一句,尉迟方的刀便逼近一分;话音未落,那把刀几乎已架到了他的颈中,寒气森然。“不用说了,随我走”


视而不见近在咫尺的刀锋,李淳风道:“难道大人以为与我有关这死人复活的事,自有阎王爷来管,却还轮不到区区在下。”


“哼,少要装腔作势。我尉迟方是堂堂男儿,就算你有妖术,我也不惧怕你”


闻言李淳风先是一怔,随即朗声大笑。“原来尉迟大人当真信了方才的游戏之言,罪过罪过。经络血行,原有定规,那大汉肝火旺盛,气血有逆行之像。须知月盈则昃,水满则溢,以其自身之力施与人迎、期门、日月诸岤,截断气脉,岂有不倒之理。所谓妖术,不过是一点医理罢了。”


校尉这才明白方才以酒画符不过是障眼法,真正的玄机原来在此。话说回来,这外貌文秀的青衫人谈笑之间便让大汉铩羽而归,所学固深不可测,所为亦不可思议。但看眼前这人一脸玩世不恭之色,不由得一肚子无名火起:“既然不是妖术,又说血案和你无关,为何知道得这么详细”


“这个么,”酒肆主人心平气和地说道:“我这店铺,三教九流人来人往,消息自然比别处快。不要说这么大的案子,坊间早就传得纷纷扬扬,就连谁家生老病死、婚丧嫁娶,也逃不过我的耳朵。若不知道,那才是怪事。”


“可我并未告诉你是为此案而来”


“能令勋卫府六品校尉亲临我这小小酒肆,除此之外,还会有别的事么”


此言毫无破绽。尉迟方犹豫了一下,转念一想,又理直气壮道:“就算你说得对,那人临死之前,为什么写下你的名字”


即便是李淳风,此刻脸上也露出一丝诧异。“我的名字”


“不错,是我亲眼所见”


“可否领我去看一下尸首”


“这”尉迟方不禁迟疑。眼前此人来历不明,深浅莫测,实在毫无把握。李淳风目光闪动,忽然伸指弹了一下额头,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明白了,明白了。大人求功心切,不肯细加察看,却要诬良为寇,拿李某的性命成就功名。咳,难怪昨日夜观星相,见荧惑犯填星,主小人当道,原来应在此处。时运不佳啊”


“胡说”盛怒之下,校尉双目圆睁。“谁是小人尉迟方是堂堂朝廷将官,怎会做那种不堪之事”


“既如此,”酒肆主人施施然起身,将一方毡毯裹在身上,顺手将案上花生收入袖中:“请带路。”


供案上,白布覆盖着一具无头尸身,颈中断口血渍犹新,身侧则是一颗毛黲黲的头颅。


“这位就是崔大人”


“不错”尉迟方沉着脸在一旁按刀而立。心中早已千百遍后悔:原本想查探此人底细,结果一激之下反而带他来验看尸体。更令人沮丧的是,为何演变成这般局面他自己也尚未明白过来。话说回来,这位酒肆主人虽行事诡异,态度懒散,却并不让人疏远,自有一种从容气度,令人油然生出亲近之心。


李淳风伸手抓起那尸身左手,仔细看了看掌中字迹。尉迟方忍不住插言道:“看清楚,是你的名字吧”


端详了一阵,李淳风略带遗憾地摇了摇头。“当真难看。李字粗短,风字歪斜,唉,不堪入目,不堪入目。”


“谁管你好看难看”尉迟方没好气地说,“难道写你的名字还要先临帖不成这可是死者留下的线索”


“线索倒是线索,只不过这字并非死者所留啊。”


“什么”


“假如你要在掌心写字,会是什么方向”


尉迟方想了想,五指向上,伸开左掌。


“对了。自己书写,字迹应该由指向腕,而不是像尸体手上这字迹,由腕至指。如果是那样,必须将手掌转过来,对着自身。如此别拗的方式,不合常理。”


“那会是谁又为何写下你的名字”


李淳风正要开口,忽然耳旁靴声杂沓,几个人走了进来。当先一人四十多岁,戎装束甲,面部棱角分明,一望可知军旅多年,神色不怒自威。尉迟方连忙行礼,此人正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勋卫府的折冲都尉谢应龙。对方微微颔首,目光转向尸身,触及那颗头颅,忽然身躯一震。大步走了过去,迟疑半晌,伸手轻轻阖上了断首上兀自圆睁的双眼。


尉迟方低下头,不忍看他神色:谢应龙与崔元启二人武艺在伯仲之间,号称左右双卫。两人交情之深过于兄弟,此刻亲眼见到好友如此凄惨恐怖的死状,这位身经百战、威仪赫赫的将领也不禁双目通红,泪水潸然。但谢应龙仍不愧是军中大将,久经战阵,处变不乱,很快便镇定下来。


“是谁发现的”


“昨夜奉命巡查到开远门,发觉有马蚤乱迹象,然后便看到”迟疑片刻,尉迟方还是问了出来。“大人与崔将军交好,可知道之前他的死讯是否属实”


空气凝重如这阴霾雪天,谢应龙缓缓道:“前日我去他府中拜祭,算起来,昨夜正该是回煞之日。”


此言一出,尉迟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七日还魂,难道说,这正是恶灵不散,化身僵尸取人性命


“崔将军身上有什么特别东西”


“他是骑马而来,事发后那匹马受惊逃逸,至于身上,并没什么可疑。不过”顿了一顿,看了一眼身边默不作声的李淳风,突然有些犹豫。


“不过什么”


生性耿直的尉迟方决定据实以告:“将军请看。”


他拉起尸身左手,刚要开口,目光所及,大吃一惊:字迹已经完全不见,只剩下一片模糊的朱砂红色。猛抬头,却见酒肆主人对他眨了眨眼,面上笑意隐现。尉迟方顿时张口结舌,再没想到这胆大包天的家伙竟借察看之机消灭了证据。自己是带他来现场的人,自然也逃脱不了干系。


“这是什么”谢应龙指着那一片朱砂问道。


“是是”


正慌乱时,李淳风从容道:“大人,是在下所作符印。”


“符印”


“不错。尉迟大人说此处有横死之人,担心作祟,要在下作法镇魇。”


皱了皱眉,谢应龙转向李淳风:“你又是什么人”


“啊,在下么,师承逢机子,精研五行命理,能知吉凶运程。尊官若要推运改命,镇宅驱鬼,生男生女包在在下身上。”


“原来是个江湖术士。”谢应龙鼻孔里哼了一声,不再理会,对尉迟方道:“此事交由我来处置,你不必管了。”


第四章 奔马


遵命告退,刚到门外,尉迟方便虎起了脸。


“你这是什么意思消灭证据,还连累我欺瞒官长”


“不愿节外生枝而已。”李淳风笑吟吟地丝毫不以为意,“莫非你要谢将军当堂抓我那样的话,只怕这件事永远没有水落石出之时。”


“难道你有把握破解此事”


“没有。”


尉迟方正要发作,李淳风徐徐道:“不过有一件事,却相当奇怪。”


“什么”


“停灵七日,尸体血液早该干涸,但那头颅颈中血迹却还新鲜得很。”啪地一声,捏开一枚长生果扔进口中,李淳风含糊不清地说道。顺手从袖中摸了几颗出来,递到尉迟方面前。“吃么”


方才尸体的恐怖模样犹在眼前,尉迟方不禁胸中作恶,扭头道:“不必”酒肆主人摇了摇头,心安理得地将花生收入袖中。


此时长街之上已渐渐热闹起来。两人脚踏在松软积雪上,发出轻微声响。一只寒鸦蓦地从树上飞起,枝干动摇,簌簌落下许多雪花,随风起舞。运送取暖木炭的车不久前刚从此地经过,路上有一道细细的炭迹,混同在车辙之中。空气寒冷清冽,隐隐传来炸糕和蒸蜜食的香气。


“以你看来,世上真有僵尸回煞这种事”


“据说荆楚之地有一种法术,可以役使死尸,让它行动。”李淳风拢着袖子,呵了口白气,微微眯起双眼,“传闻而已,既未亲眼见到,难定有无。”


“那么这件事”


话未说完便被李淳风打断:“你跟崔大人平日有交往么他是什么样的人”


“只是数面之交。”认真回想往日见闻,校尉答道:“他武艺高强,更写得好书法,在军中很有威望;但为人孤僻,不喜欢交游,平生知交只有谢大人一人。”


“可有家眷”


“崔将军早年丧妻,此后便未婚娶。”


正要接口,热闹的市集中突然起了一阵马蚤动,惊呼夹杂着马蹄声次第响起。一匹黑马如同疾风一般狂卷而来,正到尉迟方身边,忽然人立而起,昂头怒嘶。耳畔只听得“啊”的一声,却是一个行路女子被吓得跌倒在地,眼看便要被怒马踏在蹄下。


尉迟方来不及多想,眼看旁边有一处布匹店,顺手扯一匹长绸,挽了个活结,看准时机将长绸甩了出去,正套在惊马的脖子上。那马长嘶一声,四蹄踢得地上雪片纷飞,一股猛力将他拖了出去。一片惊呼声中,尉迟方深吸一口气,看准酒楼前粗大的木柱,将长绸另一端迅疾绕了上去,末端缠在腰间,沉腰下挫,双脚仿佛生根一样牢牢站定,不肯松手。那马发狂挣扎,嘶鸣声中,一股巨大力量涌来,人跌跌撞撞地就要冲向柱上。


就在此刻,一声唿哨响起。这声音颇为奇怪,虽然尖利,却并不刺耳,原先暴怒的马匹忽然站定,鼻孔中喷出浓重白气。随即缓缓俯首,恢复了驯顺模样。尉迟方定了定神,这才觉得手脚酸软,背脊冰凉,已完全汗湿。奔逃的人群渐渐围拢来,掌声四起,都说这位年轻军爷神力惊人。他无暇顾及,连忙抬头,却见身侧青衫男子面露微笑,手指刚刚从唇边移开方才那声音竟是李淳风所发。


“这是崔将军的坐骑”


“正是。昨夜事发之后,无人顾及,这马便不知去向。不知为何会冲入闹市之中。”


马纯黑色,竹耳兰筋,隆颡麹蹄,毫无疑问是一匹良驹。李淳风伸手轻轻抚摸马背鬃毛,黑马低嘶了一声,俯首贴耳,与方才暴戾模样不可同日而语。脸色凝重起来,将手缩了回来:指上赫然粘着鲜血。


“是昨夜”


“不是。”李淳风迅速否定了他的话。“血迹鲜红,尚未干凝,绝不会超过两个时辰。”


“这位军爷”


怯怯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二人的话。循声望去,是方才遇险的那名女子,看上去二十上下年纪,淡绿锦袄,容貌姣好,面色苍白,双颊胭脂褪尽,显然是惊魂未定。见尉迟方回头,便深深万福,低头道:“多谢相救。”


“咳无须多礼。”尉迟方慌忙回礼,毫无道理地脸红了一下。某种程度上,外表粗豪的将官其实相当腼腆,尤其在与女子相处的时候。


似是看出了他的不自然,女子嫣然一笑:“奴家姓柳,行五,京中人都称我五娘。公子高姓”


这回轮到尉迟方吃惊了,道:“你就是明翠阁的柳五娘”


“明珠映高髻,翠凤满枝头”长安城中明翠阁,在一干少年子弟之中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里的女子色艺双绝,却往往自重身份,只以歌舞娱人耳目,不轻易以身事人。如此一来,反而更得贵族子弟的青睐,缠头之资可达万钱。一曲新词既出,教坊争相传诵,无论是寻常百姓女儿还是皇宫深院中的妃嫔,人人皆以习得明翠阁中曲为荣。这柳五娘便是其中一名红歌姬,却不知为何荆钗布裙,卸尽簪环,独自行走到此。


“幸会幸会。”一旁的李淳风接过话头,“在下姓李。至于这位公子大约要一个时辰之后,才能想起自家姓氏了。”


柳五娘双眸一转,掩口轻笑。尉迟方这才发现自己失态,脸色更红,讪讪道:“在下在下复姓尉迟,单名一个方字。”


“原来是尉迟大人。”女子敛袖再拜,道:“有约在身,不得久留。大人今后若到明翠阁,千万记得寻我,也好亲奉茶酒,略酬今日相救之情。”


身形袅娜,浅绿人影当真如柳枝迎风一


请收藏:https://m.yunshu5.com

(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

上一页 目录 +书签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