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外,直道。
一群群拖家带口身穿满是补丁麻布衣服的百姓或背着锅碗瓢盆或推着独轮小车,风尘仆仆,满脸憔悴的朝着长安而去。这些人中大多都是四年前被朱温强迫从长安城内驱赶到汴州的的百姓们,失去了家,远离了故乡的这些百姓在汴州苦苦煎熬了四年之后,最终再次带着全家老少逃离了那个梦魔般犹如地狱的城池。
他们的故乡在长安,他们的根在长安,他们的乡愁在长安。只有长安,才是他们心灵最安静之所在。
还有着另外一些人则是从邓州、襄州、随州逃难而来的百姓。因为此时的朱温正在派大军进攻着原荆襄节度使赵匡凝的封地。赵匡凝为人忠义,唐昭宗李晔被朱温所杀后,曾对朱温派来劝其归降的使者答:“受唐恩深,不敢妄有佗志。”。
赵匡凝的荆襄节度使封地恰恰又占据了最有利的地理位置,要知道这赵匡凝封地内的邓州可是就紧挨着洛阳。每次看着那疆域图内这赵匡凝的封地,就如一坨老鼠屎一样的钉在自己的疆域内,让朱温心中憋的荒。所以就在两个月前就派了五万大军从汝州、蔡州分别朝着赵匡凝封地内的邓州和随州发起来了猛烈的进攻。
战乱受苦的永远的都是百姓,唐末以来的各种农民起义,藩镇割据,强征百姓税赋,早就已经是民不聊生。战乱一起,百姓更是家园被毁,成了无家的孤瓢,唯有背井离乡含泪别离祖辈之地躲避战乱。
在人群中也有一些衣不遮体、蓬头污面失去家园后一无所有为求生存而讨一口吃食的乞儿们,都是一群苦难的人们,都只是单纯的想活着。
李为民也在这一群人之间,现在的李为民就算是在站在那敬翔面前估计那敬翔都不一定能认的出来。衣衫褴褛,一头如鸡窝似的头发上还有着几根野草树叶,黑乎乎的一只手上拿着一根不知道从哪个坑里捡来的树枝,另外一只手上则端着一个从破败的山神庙里顺走的缺了好几个角的钵盆,整个就是一副十足的乞丐模样。
一代帝王,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就算是被朱温控制的这四年里至少也是吃穿不愁啊。而现在,则沦落到了一个要饭的地步,人生真是无常。哎。。。。。
“施主为何突然叹气?”一道声音从李为民的身旁传来。
一听到这道声音,李为民不由自主的把两个眉头皱了起来。该死的道士,李为民最恨的就是道士和佛教这些打着修身养性的幌子到处哄骗百姓。看看后世那些个一个个吃的油头满面、肥头大耳还满嘴仁义道德的佛教之人,开豪车,住别墅,睡明星,这还是那个普度众生疾苦的活佛吗?怕是都度到自己肚子里面去了吧。
对于身旁这个道士,李为民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蹦出来的,更不知道这个死道士为什么就缠着自己不放。道士大约四十岁左右,长的倒是风度翩翩相貌堂堂,脚蹬一双藏蓝色翘头厚布鞋,身穿藏蓝色青衫大马褂。咋一看,还真是仙风道骨,要是再弄一把拂尘,那就更像了。李为民在心里诽谤道。
“肚子饿啊,大爷,给口吃的吧。”
本一脸好奇的道士瞬间就感觉遭雷劈似的,张大着嘴巴吃惊的看着李为民。刚才还是一副满面愁容,心怀天下的叹气样。怎么这画风突然就这样了,这个。。。好像是不是不太好?
李为民是真的肚子饿啊,这一身要饭的样子更不是为了躲避那朱温的眼线。而是在那天中箭顺便假装掉入水中逃脱之后忘记了把从氏府那个美女夫人拐来的那一包银子金叶子给带上啊,真是个猪脑子,就算带几片金叶子在身上也好啊。
一分钱难死英雄汉啊。啃了几天野菜树根实在受不了的李为民本想去劫个道,结果蹲在地上正在寻找目标时候,突然就被人扔下了两文钱。看着散落在自己脚边的两文钱,李为民一脸傻傻的抬头看着那个已经走远的背影,好想喊一句:我是大唐皇帝,不是要饭的。
“如果施主肯说出刚才为何叹气,贫道。。。就给你一个包子,带馅的。”
道士自小聪明颖悟,通读经史百家,更是能够过目不忘。三日前在兴德府内无意看到这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从地上捡起那两文钱时,眼中流露出的那种沧桑、迷惘、忧郁、落寂,深邃,就如看遍人间冷暖和波澜不惊的平静之后的古稀老人。道士走南闯北以来见过形形色色无数的人,可从来没有见过那么一双让人震撼的双眼,更何况那还是出现在一个乞丐的眼中。使得道士这三日来一直跟在这个少年乞丐身边,对于什么都想弄明白的道士来说,心有不明,道心则不稳。
“您有包子吗?”
看着李为民那满脸怀疑的从上到下打量着自己,眼中流露出来的那种鄙夷让道士气的岔气。
“给。”
哇,包子,好白好香的包子。李为民一把夺了过来,三下两口一个包子就已经消失不见,看的道士愣愣的。
“施主你还没有说为何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