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达特里普的工作经历也使得她养成了一种习惯,看待万事万物,她总是习惯于从一种阴谋论的角度出发,90年代,她与丈夫在结婚20年后离婚,这件事更让她产生了仇恨一切世人的心理。她认为自己的职位非常重要,而且把自己当作正义与道德的化身。1994年,由于她的顶头上司、白宫律师伯纳德纳斯鲍姆退休,她被人从白宫调往五角大楼,虽然和莫妮卡一样,这次工作调动后,她的工资也提高了不少,可是特里普还是为此愤愤不平,她喜欢成为焦点的感觉,认为被调到五角大楼是有人在暗中同她作对。据说,她被赶走一事让白宫新任律师拍手称快,因为他一直怀疑特里普在向外界泄露白宫机密,而且特里普常常在公开场合批评她的同事,使得所有同事都对她非常不满。
特里普一去五角大楼,就摆起了“资深秘书”的派头,她要求给她安排单独的车位,并且表示她需要一个私人办公室,认为只有这样她才能全心全意为福斯特自杀案准备证词。而莫妮卡与她刚好相反,1996年4月来到五角大楼时,她对于福斯特事件一点兴趣都没有,而且对特里普也不是很熟,在她最初的印象里,特里普只不过是那个与她同在二楼办公室,坐在她后面那个格子间的女人,而且特里普从来不接电话,害得莫妮卡总要为她代接电话。
尽管私下里特里普常常批评克林顿的政府,可是在公开场合她总是摆出一副忠诚的样子,甚至还在她的办公桌前摆了一张总统的放大照片。正是这张照片和她所谓的忠诚,促使莫妮卡主动与她聊了第一次话,后来她们发现彼此经历类似,都是从白宫被人赶到五角大楼的,也就越来越投契。
莫妮卡对特里普最开始的感觉是,她是一个“冷漠,看起来很厉害,可是却有颗热心肠”的女人。在工作时,特里普显得一丝不苟,而且确实非常胜任她的这份工作。她年薪达到了8万美元,却常常对莫妮卡抱怨说这笔钱根本就无法实现她的梦想,她想开一间古董店,然后拥有一片田园,可以在那里养马。她们对古董的共同爱好,加上两者共同拥有的幽默感,使得这两个女人渐渐忘记了她们年龄的巨大差距,成为了一对好朋友。再加上特里普虽然对同事很刻薄,但素有喜欢保护实习生的好名声,很多实习生都非常尊重和信赖特里普,认为是她在冷漠的白宫里给予了自己莫大的帮助。很快,莫妮卡就将特里普当作了自己的良师益友。
凯瑟琳奥尔黛戴维斯分析说,特里普正好满足了莫妮卡的渴求。由于特里普曾在白宫工作多年,对于白宫的所谓内幕相当了解,这一点是莫妮卡的其他朋友们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的,她们根本不了解白宫的基本情况,也因此在莫妮卡遇到问题时,很难为她出谋划策。凯瑟琳说,“特里普更像是一个八卦专家,与她聊聊同事的绯闻,她确实是个很好的人选,可是她并不是一个真正的朋友。莫妮卡此时很想和别人谈谈她与总统之间的事情,可是她的心理医生对此并不感兴趣,甚至急于否认和批判莫妮卡的恋情,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莫妮卡只能找特里普。特里普并不会对她的故事作出什么道德评判,可是,她也不可能做出任何帮助。”
最开始时,莫妮卡与特里普一起交换减肥诀窍,不可否认这一点,在减肥这方面特里普确实给了莫妮卡很大帮助,帮助她整整减掉了60磅体重,在莫妮卡痛苦的减肥过程中,特里普始终给了她热心的鼓励。她们常常在一起谈论古董,特里普会说起她每天上下班的不便,由于她的家住在哥伦比亚郊区,已经快要接近马里兰州,每天她得花一个半小时坐公交车上下班。她还向莫妮卡诉说了抚养两个孩子长大所遇到的种种难题,她的大儿子瑞安还算懂事,现在已经开始离家在外读大学,女儿艾里森却是她的一块心病,她觉得自己很难处理好与女儿之间的关系,有一次甚至把女儿赶出家门。可是在莫妮卡看来,琳达特里普仍然是个非常好的母亲,而且将她的家整理得井井有条,到处都放着她四处搜集来的古董。
渐渐地,莫妮卡觉得特里普这个人有时候会做些很古怪的事情。比方说,当特里普本人开始减肥时,她竟然拒绝见莫妮卡,说是觉得自己现在的形象太不好看。还有好几次特里普问莫妮卡,她母亲怎么评价她与莫妮卡之间的关系,一直到后来,莫妮卡才意识到,琳达特里普似乎对她有种莫名的迷恋:她想要生活在莫妮卡的生活里。基于某种难以言喻的原因,特里普在暗地里追踪着莫妮卡的一举一动,想要控制她的思想与生活。甚至一直到了特里普背叛了莫妮卡,向独立检察官泄露了莫妮卡的秘密后,她仍然表示想与莫妮卡做朋友。
当时,莫妮卡的母亲一直没有见到过特里普本人,以为她是莫妮卡的同龄人,她已经觉得特里普行事有些奇怪。现在,玛西娅这样分析特里普的行为,“特里普就像是个猎人,而莫妮卡就是她最好对付的猎物。特里普其实迷恋的是克林顿本人她曾经声称希拉里克林顿嫉妒她,表示希拉里怀疑她与总统有不正当的关系。这个女人简直是有妄想症,只要克林顿在哪儿遇到麻烦,她立刻就会出现在哪里。只要嗅到丑闻的气味,她就会立刻潜入那里。她就像是一个好管闲事的巫婆,一只讨厌的臭虫。”
莫妮卡与特里普的谈话内容里,几乎从未出现过政府话题。特里普敏感地注意到了莫妮卡对政治的厌倦,因此也就避而不谈这个话题,只是偶尔向她提及了福斯特自杀的事情。特里普总是夸大福斯特与第一夫人之间的关系,同时她还不止一次地谈到福斯特的死对第一夫人的打击。她告诉莫妮卡,当第一夫人参加完福斯特在阿肯色州举行的葬礼后,在总统的私人专机空军一号上,她竟然通过暴食排解心中的苦闷,工作人员也没办法劝她停下来。
一次谈心时,两个女人谈到了克林顿总统,特里普对莫妮卡说,以她对克林顿的了解,她相信克林顿肯定喜欢莫妮卡这一类型的女孩。她说,“噢,我敢肯定他会为你发狂。”莫妮卡发现,这些话对她来说竟然那样重要,它们适时地滋润了她的心田。那些莫妮卡的亲朋好友,她们因为爱她,所以劝她离开总统,而现在出现了这样一种声音,它在莫妮卡耳边轻声说,她肯定是总统喜欢的姑娘,她会让总统如痴如狂,鼓励她继续追逐她浪漫的爱情故事。莫妮卡这时发现,现在只有特里普真正理解她、关心她。莫妮卡并不知道,特里普对她的甜言蜜语并非出于友善,而只是因为她个人的好奇心和利益。当时,特里普已经生出了一个念头,想要写一本关于她在白宫生活的书,让世人为之瞩目。
1996年5月,通过她的朋友、保守派专栏作家托尼斯诺介绍,特里普与右翼作家经纪人卢西安戈德伯格在华盛顿秘密会面,戈德伯格是一个政治间谍,曾在1972年总统大选时秘密监视尼克松总统。在这次会谈中,特里普向戈德伯格谈起她想写一本书,专门探讨福斯特神秘死亡之谜,同时会透露很多关于白宫的秘密,这本书的书名暂定为在密闭的大门里面:克林顿治下的白宫秘闻。按照她们事先谈好的条件,传记作家麦琪加拉格拟定了这本书的提纲,既然是秘闻,自然少不了女人这个话题,在提纲中加拉格提出要写克林顿与他两个绯闻女友之间的故事,其中包括黛比席夫和凯瑟琳威利。之后,她们就将这份提纲送给纽约一家著名的出版社、普南出版机构审阅。可是在此时特里普却又决定放弃这个计划,她解释说她觉得与麦琪加拉格之间的沟通很困难,而且担心这本书一旦出版,会害得她丢掉这份工作。直到1998年,当莫妮卡承认她与总统之间的地下情时,特里普等人才重新考虑出版这本书。
琳达特里普这样一个老谋深算的女人,就像是童话里的那个巫婆,不断地将手中那个红扑扑、看起来非常可爱的苹果放在莫妮卡莱温斯基面前晃悠。1996年夏天,莫妮卡对特里普的信任感不断增强,她开始越来越多地向她倾诉自己正在经历的这段恋情,她并没有透露恋人的名字,可是特里普已经知道,此人就在白宫工作,而且位高权重。莫妮卡对她透露,她想要去纽约参加恋人的生日晚会,可又不知道这会不会带来什么不良影响,这几乎已经是在告诉特里普,莫妮卡的恋人就是克林顿,因为克林顿将在纽约举行他盛大的50岁生日晚会,这已经是尽人皆知的事实。莫妮卡愿意倾听特里普的意见,因为与她的母亲、姨妈和朋友们不同,特里普总是会告诉莫妮卡最想要听到的话,更何况她曾在白宫、在总统身边工作多年,理解白宫的游戏规则,莫妮卡认为她的分析与判断对自己更有用。
更重要的是,特里普始终不断地安抚莫妮卡,她在她耳边轻轻唱着催眠曲,轻声细语地告诉她,她肯定会在她那位神通广大的爱人帮助下重返白宫,一旦她回到那里,总统就会被她的魅力击中。莫妮卡回忆说,“当时他不在我身边,特里普的这些话和她的判断给了我很大支持,她让我对这段关系重又恢复了几分信心。我以为,当时她并不知道我所说的那个人就是总统。”
在重返白宫的幻想中,她人生中最悲惨的一段日子正在缓缓拉开序幕:为了保守这个秘密而辛苦万分的莫妮卡,对特里普讲述了过去这一年里发生的故事。当莫妮卡对特里普讲述自己的秘密时,她以为对方是她信得过的朋友。事实上,她正在被人一步步地引入一个圈套里。
11月将至时,大选逼近,莫妮卡坐立不安,她的紧张与焦虑与日俱增。总统曾经对她的许诺不断地在她耳边重现,她梦想着有朝一日,总统会打电话告诉她,他已经为她找到了一份白宫的工作,她即将结束在五角大楼的炼狱生活。从那年夏天开始,她每天都在倒计时,算着自己还有多少天才能回到白宫。黛布拉姨妈说,“她整天都在我旁边念叨着,我再也等不下去了,我要回到白宫,我再也等不下去了。”大选前一天夜里,莫妮卡一直期待着总统的电话,这样,她就可以在电话里亲口为他祈祷,祝他好运。可是这个电话并没有打来,莫妮卡重又陷入绝望之中。
1996年11月6日,星期二,威廉杰弗逊克林顿以压倒性的票数,战胜了他的共和党对手、参议员罗伯特多尔,再次当选美国总统。当天,在克林顿夫妇重返白宫后,他们与副总统一起来到白宫的南草坪,在那里接受人们的祝贺,莫妮卡也参加了这次盛大的庆祝会。她想起总统说过,他喜欢她的那顶黑色的贝雷帽,于是特地戴着那顶帽子来到南草坪。此时的南草坪挤满了人,民主党的竞选班子、特工、竞选赞助人挤挤挨挨,莫妮卡与克林顿能做的,只是彼此交换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莫妮卡带着期待回到家中,她想,这个周末总统肯定会给她打电话,他还会让她去见他,然后当面对她说,她就快要回白宫了。
她回忆那个痛苦的周末,“我什么都准备好了。我早早地就计划好了到时该穿什么衣服,做好了头发。然后,我坐在电话机旁边,就这样坐着,看着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整整一个周末,我都在等着他的电话,可是却始终没有等到。我已经快要发疯了,我在屋子里乱扔东西,我不知道怎样控制自己的泪水,我觉得自己失望极了。当时我想,我根本没做错什么,却被人从白宫撵走了,那么多女人跟总统有过一腿,有谁像我这么惨我觉得自己被背叛了,我觉得自己又一次上了男人的当,那时,我整个人都被人打垮了。”
虽然已经濒临崩溃,莫妮卡还在坚持做着五角大楼的那份工作,她想尽力说服自己忘记关于重返白宫的梦想,那个做了半年之久的梦。这时,她人生中最悲惨的一段日子正在缓缓拉开序幕。
11月底,就在大选结束后不久,一次莫妮卡走进五角大楼的咖啡厅,发现琳达特里普也在里面。极度脆弱的莫妮卡知道,特里普肯定又会老调重谈,说些什么现在既然大选已经结束,她可以重返白宫,将总统迷得死去活来的鬼话。果然,她刚刚坐下,特里普就滔滔不绝地说起了她的推测,突然,莫妮卡打断了她的话,“琳达,我要跟你讲一件事,我希望你不要告诉别人。我确实曾跟总统有过关系,可现在已经结束了。请你不要再说我回白宫这类话了,一切都完了。”
特里普终于听到莫妮卡亲口承认她与总统的关系,她轻声叫起来,“我早就知道我早就知道了我就知道你是他喜欢的那种女孩。你千万不要喜欢我真是一个巫婆,可是确实,我祖母和我都有一种奇异的第六感。我只是对周围的事情有些敏感而已,你可不要见怪。好了,现在慢慢告诉我,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为了保守这个秘密而辛苦万分的莫妮卡,对特里普讲述了过去这一年里发生的故事,说完后,她觉得自己轻松多了。特里普并没有劝她年轻的朋友忘记比尔克林顿,重新开始她的人生,她难以掩饰自己得知这个秘密的兴奋,对莫妮卡说,“你的判断肯定不对,你们之间并没有结束。现在大选的事情还没结束,他只是太忙了。等他忙过这阵子,他肯定还会再给你打电话,你们还会继续在一起。”
莫妮卡几乎可以回忆起这段谈话的每一个细节,她与特里普的每一个动作,带着几分窘迫,她说,“特里普好像是在给我洗脑,可是我竟然丧失了仅有的一点判断能力。当时,我很痛心,我还在爱着他,我的思绪很混乱,而且我还那么年轻,根本没有什么人生阅历。当他不再给我打电话时,我觉得我的天都要塌下来了,我以为我的人生就要就此完结,根本就不知如何是好。我只能选择相信特里普的话。”
当莫妮卡对特里普讲述自己的秘密时,她以为对方是她信得过的朋友。事实上,她正在被人一步步地引入一个圈套里。在卢西安戈德伯格的证词中,他提到早在1996年5月,也就是莫妮卡认识特里普后不久,特里普就告诉自己,她认识到了一个“很可爱的姑娘”,这个姑娘向她透露自己在白宫有个男朋友。这一点受到了莫妮卡的否认,记忆力一流的莫妮卡表示,此时她还并没有向特里普说起过这些。到了11月份,特里普再次与戈德伯格联系,她告诉对方,那个“男朋友”事实上就是总统本人。
回过头来看,莫妮卡的母亲意识到,正是从1996年11月开始,琳达特里普开始操纵了女儿的生活,她说,“莫妮卡当时处在绝境中,她宁肯选择相信特里普的话。她想听到别人说,她还有希望,她与总统之间存在着真诚的感情。特里普使出了各种手段来哄骗莫妮卡,莫